1、Aug.2023StatisticalResearch2023年8 月Vol.40,No.8第40 卷第8 期统计研究都市圈协同发展与企业异地投资：比较优势视角宋小宁曹慧娟刘梦宁内容提要：畅通资本内循环的障碍之一在于地方间逐底竞争导致的行政壁垒，这严重阻碍了资本跨区流动，使不少地方背离比较优势发展。本文基于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的实施，研究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是中央嵌入的地方协同，更易缓解区域间的同质竞争，使各地按比较优势发展。运用双重差分法（DID）研究发现：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实施后，北京企业向津冀的异地投资显著增加；企业所处行业的比较优势越弱，企业
2、异地投资越多，这说明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一定程度上纠正了地方背离比较优势发展的行为。进一步检验发现，异地投资的企业价值显著提高。本文从中央嵌入角度关注地方横向协同的区域一体化研究，为畅通资本内循环的政策制定提供实践上的验证。关键词：都市圈；横向协同；区域一体化；异地投资；比较优势D0I:10.19343/ki.11-1302/c.2023.08.007中图分类号：F061.5，F2 7 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 0 2-45 6 5(2 0 2 3)0 8-0 0 8 6-10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Metropolitan Areas and Cross-r
3、egionalInvestmen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arative AdvantageSong XiaoningCao HuijuanLiu MengningAbstract:One of the obstacles to the smooth domestic circulation of capital is the administrativebarriers of cross-regional capital flow caused by race to the bottom between regions,which makes manypla
4、ces develop away from their comparative advantages.Based on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Outline ofBeijing-Tianjin-Hebei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Plan,we examine the effect of the metropolitan areacoordinated development plan on corporate cross-regional investment.The metropolitan area coordinateddevelo
5、pment plan is jointly led by the central and local governments,which is more useful to mitigatehomogeneous competition between regions and enable development based on comparative advantages.DIDresults show that after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Outline,Beijings investment in Tianjin and Hebei hasincre
6、ased significantly.This phenomenon is more pronounced in industries with lower comparativeadvantage.Further tests show that the value of firms that make cross-regional investments has beensignificantly improved.This paper complements the literature on regional integr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of cent
7、ral-embedded system and provides practice test for policy implications to smooth the domesticcirculation ofcapital.Key words:Metropolitan Areas;Horizontal Coordination;Regional Integration;Cross-regionalInvestment;Comparative Advantage*基金项目：广东省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基金“中央嵌入的地方协同：都市圈协同促统一大市场的微观机理研究”（2 0 2 3A151501
8、0700）：广东省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基金“国家治理的微观作用机理研究：政治周期、新预算法与企业税负”（2 0 2 0 A1515010552）。宋小宁等：都市圈协同发展与企业异地投资第40 卷第8 期87引言与文献综述过度地方竞争阻碍了资本跨区流动，使不少地方背离比较优势发展，造成市场分割，不利于畅通资本内循环和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资本跨区流动障碍源于地方政府在区域竞争压力下，以行政区为界线设置行政壁垒，过度干预生产要素的跨区自由流动（Qi等，2 0 13；周黎安，2 0 17；赵婷和陈钊，2 0 19)。如何破除资本跨区流动的行政障碍？现有文献主要关注城市群规划对区域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的影响
9、，较少探究背后的资本跨区流动机制（范剑勇，2 0 0 4；刘传江和吕力，2 0 0 5；李煜伟和倪鹏飞，2 0 13；赵勇和魏后凯，2 0 15；皮亚彬和陈耀，2 0 19；黄繁华和郭卫军，2 0 2 0）。都市圈协同指以超大城市、特大城市为核心，以“大城”辐射“小市”，以“小市”疏解“大城”，形成功能互补、分工合作、经济联系比较紧密的区域（Au和Henderson，2 0 0 6）。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与以往的城市群协同规划的主要不同在于：体制上，都市圈协同是中央嵌入的地方协同，而城市群规划则是由地方主导的地方横向协同。目前，我国三大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包括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粤港澳大湾区发展
10、规划纲要和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这是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共同发布的政策文件，并由相关部委和三地政府制定政策文件来保障实施。以往的城市群规划则主要由地方政府主导，报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批准，以地方政府横向协同为主。这些以地方协同为主的城市群发展是在区域竞争下的横向合作，不易根本改变区域间的过度竞争和同质竞争。有研究表明，行政区经济下的区域横向合作因条块分割而非常困难，除非有更高一级的行政组织强有力的协调和监督（周黎安，2 0 17）。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采取中央嵌入的方式，打破了一亩三分地的行政区界线，依据当地比较优势制定产业发展目标，从根源上减弱了当地设置阻碍资本跨区流动行政壁垒的动机。
11、行政壁垒降低后，资本要素能够在市场力量支配下跨区流动，从而提高资本要素空间配置效率，企业也能根据比较优势做出投资决策。例如，当地某产业的比较优势越弱，当地企业就会越倾向于选择异地投资，这是因为在本地缺乏比较优势的企业，需要通过异地投资获得比较优势才能在市场中生存。然而，中央嵌入的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能否破解区域竞争造成的资本跨区流动行政壁垒？毕竟资本跨区流动障碍源于地方保护造成的市场分割，而在分权竞争体制未根本改变的情况下，市场分割瘤疾不易消除（陆铭，2 0 2 0）。研究都市圈协同发展效果，理论上关系到中央嵌入的地方协同效果，实践上关系到畅通资本内循环的区域政策路径。现有文献较少关注区域一体化
12、规划影响经济增长或者产业结构的资本跨区流动机制。本文可能的贡献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对区域一体化研究的贡献。本文基于微观企业的异地投资数据研究区域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的影响机制，即资本跨区流动，为精准施策提供依据。第二，对区域竞争研究的贡献。现有文献关注区域竞争（傅勇和张晏，2 0 0 7；刘生龙和胡鞍钢，2 0 11；付强和乔岳，2 0 11；付文林和耿强，2 0 11），本文则关注区域合作。区域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是新时代区域合作的重要方式（李晓飞，2 0 2 0）。第三，对企业异地投资研究的贡献。本文从比较优势角度分析企业异地投资决策，而现有文献主要关注非正式制度对异地
13、投资的影响，如官员调动、社会关系、地区间信任等（夏立军等，2 0 11；潘红波和余明桂，2 0 11；肖土盛等，2 0 18；曹春方等，2 0 19)。非正式制度是市场交易的辅助力量，本文则关注市场自身的主体力量，遵循比较优势逻辑的异地投资是市场力量的体现。二、理论分析：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比较优势与异地投资为增长而竞争的激励模式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地区经济发展，但也存在产业同构、重复建设、产能过剩等行政区经济问题（王永钦等2 0 0 7；贺颖和吕冰洋，2 0 19）。由于各地区资源赋不同，具2023年8 月统计研究88备比较优势的产业自然不同。各地区背离比较优势发展的情况，无法使要素在空间上得
14、到最优配置，不利于经济增长。若各地区遵循比较优势原则，选择自已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再通过区际贸易，就会提高一国经济总产出（林毅夫，2 0 14）。但是，行政区经济下，某些地方官员追求任期经济增长目标，以行政区为界线采取行政手段干预生产要素流出本辖区，甚至采取以邻为的政策，难以实现区域间的实质合作（周黎安，2 0 17）。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正是着眼以上行政区经济的各种弊端，通过打破行政区界线，使生产要素在更大空间范围内优化配置，形成各地按比较优势发展的新格局。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是中央嵌入的地方协同，由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高级别政策文件约束力更强。文件明确了各省市的定位目标差异，使区域间同质竞争
15、改为异质竞争，减弱了区域竞争强度，从而降低资本要素跨区流动的行政壁垒，使市场力量发挥更大作用，促进资本跨区流动，微观上体现为企业异地投资。在具体实施上，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以下简称规划）于2 0 15 年发布，是党的十八大后首个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承担先行先试功能。规划主要从三个方面破除资本跨区流动的行政壁垒，包括破除税收障碍、实施交通一体化、部分行政审批三地互认。第一，破除企业税收障碍。如果企业跨区异地投资或迁移，投资来源地或迁出地政府面临税源损失。这些地方会设置行政障碍阻碍企业去异地投资。为破除这一障碍，弥补税收利益受损地政府，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发布了京津冀协同发展产业转移对接企业税
16、收收入分享办法。中央部委和三地政府共同制定了政策文件来破除企业异地投资的税收障碍。第二，实施交通一体化，破除“断头路”为代表的交通障碍。交通运输部联合三地政府制定了京津冀协同发展交通一体化规划，从公路和铁路两方面构建区域内“1小时交通圈”。为实现这一目标，三地政府和中国铁路总公司合资成立京津冀城际铁路投资有限公司来落地实施。第三，部分行政审批三地互认。以海关一体化改革为例，海关总署出台京津冀海关区域通关一体化改革方案，降低三地进出口货物的通关时间和运输成本。此外，三地政府还签订了关于加快推进市场一体化进程的协议和贯彻落实京津冀协同发展重大国家战略推进实施重点工作协议，保障三地间的行政协作。总之
17、，中央和三地政府从上述三个方面共同制定了诸多政策来实施协同发展规划，促进企业异地投资。综上，本文提出核心理论假说：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有助于促进企业异地投资。三、实证策略(一）样本本文选取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时间区间为2 0 13一2 0 2 1年。参控股公司名称、持股比例、注册资本、所在地等数据来源于CNRDS数据库，其他指标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样本筛选过程如下：删除金融行业样本；删除上市公司参控股公司注册地严重缺失样本；删除控制变量缺失的样本；删除仅在规划实施前或实施后存在的公司样本。其中，如果某上市公司有多家参控股公司，且缺失注册地信息的参控股公司数量占比超过10%，则本文视
18、为严重缺失样本。这样做的原因是，如果超过10%，本文就无法准确判断上市公司异地投资金额占比，从而导致本文对异地投资变量的测量误差较为严重。对数据库中参控股公司所在地缺失的样本，本文首先根据公司名称中包含的省市名称进行判断。因为根据国家工商总局的规定，企业名称应当包含所在地信息（部分老字号、外商投资企业等特殊情况除外），参见企业名称登记管理规定（2 0 12 年修正本）。企业名称应当冠以企业所在地省（包括自治区、直辖市）或者市（包括州）或者县（包括市辖区）行政区划名称（特殊情况除外）。根据企业名称无法判断的，本文定义为缺失。宋小宁等：都市圈协同发展与企业异地投资第4 0 卷第8 期89(二)模型
19、本文采用DID模型检验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如式（1）所示。Investi,p,=+Treat,xPost,+Xi,p,r+e,+Ej,p,t(1)其中，下标i代表公司，p代表上市公司所在省份，t代表年度。Invest代表企业异地投资金额占比，具体计算方法是企业异地投资金额占总投资额比例加1 的自然对数值。相应的变量分别为企业在津冀地区的异地投资（CrossInvest）和企业在北京地区的异地投资（CrossInvest_BJ）。其中，企业在某地区的异地投资金额等于企业在该地参控股公司的持股比例乘以注册资本之和。总投资金额等于企业对所有参控股公司的持股比例乘以对应公司的注册资
20、本。本文未采用持股比例衡量企业异地投资，因为不同的企业规模大小不同，比例本身不足以说明异地投资规模的大小。Post代表规划实施，实施后取值为1，实施前取值为0。本文选取2 0 1 6 及之后年份为规划实施后。虽然规划于2 0 1 5年通过，但“十三五”时期京津冀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等政府层面的落地实施细则于2 0 1 6 年发布，因此本文以2 0 1 6 年为政策冲击年。TreatxPost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其系数代表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Xi.p，代表一组控制变量，包括规模（Size）以企业营业收入的自然对数衡量，资产负债率（Le v e r a g e）以总负债与总
21、资产的比值衡量，盈利能力（ROA）以净利润与总资产的比值衡量，托宾Q值（TobinsQ）以企业市场价值与账面价值的比值衡量，经营现金流占比（OCF）以企业经营净现金流入占总资产的比值衡量。同时，式（1）还控制了企业个体固定效应（u）和年份固定效应（e）需要说明的是，规划涉及三个省级行政单位：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由于注册地在天津、河北的上市公司样本较少，因此本文合并了天津、河北的上市公司样本，视为相同的试验组（T r e a t _Ji n Ji），北京为单独的试验组（Treat）。长三角地区（包括上海市、安徽省、浙江省、江苏省）的上市公司为对照组。选取长三角地区的企业为对照组的原因是，经济
22、发达程度是影响企业异地投资决策的重要因素（Krugman等，1 9 9 5），在经济发达程度上，京津冀地区与长三角地区相似程度较高。后文也选取了其他对照组作为稳健性研究。(三)描述性统计表1 报告了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就核心被解释变量异地投资来说，企业在津冀地区的异地投资额占总投资额的比例（CrossInvest）平均为2.5%，企业在北京地区的异地投资水平（C r o s s In v e s t _BJ）为2.6%。其他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与已有文献类似。表1描述性统计平均数中位数标准差最小值最大值样本量CrossInvest0.02500.07000.3906598Cros
23、sInvest_BJ0.02600.07900.4705781Treat0.21200.409016598Post0.65610.475016598Size21.58921.4971.46217.56625.4156598Leverage0.4320.4200.2080.0590.9646598ROA0.0310.0350.0750.4000.1886598OCF0.0420.0410.069-0.1960.2436598Tobins Q4.2573.3014.0661.13644.2246598模型不再分别控制Treat和Post变量是因为本文已经控制了公司个体固定效应和年度固定效应。以规划
24、实施前的2 0 1 5年为统计基准，本文所使用的样本中，在河北、天津、北京注册的上市公司分别37 家、35家、1 8 0 家。2023年8 月统计研究90四、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一）基本结果表2 报告了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影响的基本结果，其中，列（1）、（2）报告的是北京企业向津冀地区的异地投资结果，列（3）报告的是津冀地区向北京的异地投资结果。结果显示：规划实施后，北京向津冀地区的异地投资显著增加，但津冀地区向北京的异地投资未显著增加。津冀地区向北京投资结果不显著的可能原因在于，通常地区间产业转移方向是根据经济发展水平由高到低，而北京的经济发达程度相对高于津冀
25、地区。此外，如果津冀地区向北京投资，应该主要体现为高新技术企业，因为可以利用北京的科技优势，但是津冀地区高新技术上市公司数量较少，因此结果不显著。表2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与异地投资CrossInvestiptCrossInvest_BJ.pa被解释变量(1)（2)(3）Treat,xPost0.009*(7.770)0.009*(8.924)Treat_JinJi,xPost,-0.003(-0.725)Sizei.10.002(0.921)0.002(1.328)Leveragei,t-0.004(-0.239)-0.018(-1.866)ROAi,10.003(0.387)0.002(0.2
26、66)OCFi.1-0.006(-0.645)0.014(1.031)Tobins Qi.!-0.000(-1.121)0.000*(4.532)FirmFEYESYESYESYearFEYESYESYESObservations659865985781Adj R20.0040.0050.004注：括号内为省份层面聚类稳健标准误对应的t值，*、*、*分别代表1 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同。(二)稳健性检验本文做了多组稳健性检验：检验平行趋势假定；通过随机构造试验组和控制组来排除遗漏变量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排除多种替代性假说的影响，采用更换对照组等方法进一步增强研究发现的稳健性。1.平行趋
27、势检验本文分别将2 0 1 4 年、2 0 1 5年、2 0 1 6 年、2 0 1 7 年、2 0 1 8 年及之后年度（Year）与试验组（Treat）交乘，将这组交乘项放入模型（1）中进行回归。根据估计结果，将交乘项系数的估计结果绘图，可以看出，在规划实施前（2 0 1 4 年、2 0 1 5年），交乘项系数在9 5%的置信区间内不显著异于0，满足DID平行趋势假定。规划实施后（2 0 1 6 年及之后），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初步说明规划发挥了作用。2.安慰剂检验。为了防止基本回归结果受到其他政策或随机因素等遗漏变量的影响，本文参考Chetty等（2 0 0 9的方法，随机构造试验组和控
28、制组，进行安慰剂检验。本文随机生成试验组并针对模型（1）重复进本文所使用的样本中，在规划实施前的2 0 1 5年，河北有1 5家上市公司被认定为高新技术企业，而天津有1 8 家。因篇幅所限，平行趋势检验和安慰剂检验结果分别以附图1 和附图2 展示，其他稳健性检验结果以附表1 展示，见统计研究网站所列附件。4.排除地方产业政策的影响宋小宁等：都市圈协同发展与企业异地投资第4 0 卷第8 期91行50 0 次回归，绘制出TreatxPost回归系数的t值分布图。可以看出，t值主要集中在0 附近，而以北京上市公司为试验组时，t值为8.9 2 4，远大于安慰剂检验的t值。这表明本文的实证结果并非受其他
29、政策或随机因素遗漏变量的影响。3.排除非首都功能影响的替代性解释。虽然本文发现规划对区域内投资具有一定影响，但这可能是北京市非首都功能疏解的结果，而并非规划带来的结果。为此本文在剔除非首都功能疏解相关的样本后，重新检验本文研究假说是否成立。在考虑了非首都功能疏解的影响之后，规划依然影响企业异地投资。根据前文的论述，本文认为京津冀一体化之所以能够促进资本的跨区流动，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规划降低了资本跨区流动的行政壁垒，使企业根据自身比较优势进行异地投资。但是，地方政府的产业政策也会影响企业异地投资。为此，本文又控制了产业政策的影响。产业政策常见的表现形式包含税收优惠、政府补助、宽松的银行贷款条件等
30、（陈冬华等，2 0 1 8）。本文对这三类变量进行控制，估计结果依然显著为正。5.更换对照组。本文分别用京津冀相邻省份和京津冀之外全部其他地区的上市公司作为对照组进行估计。这样做的原因是，地理距离和经济发展水平都是影响企业异地投资的重要因素（Krugman等，1 9 9 5）。第一种对照组是京津冀相邻省份企业，包括河南、山西、山东、辽宁、内蒙古5个省份的企业。第二种对照组是京津冀外全部其他地区企业，这是为了避免挑选对照组样本的主观性。两个对照组的结果均与表2 的基准回归结果一致。五、影响机制分析(一）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与企业异地投资：比较优势的影响上述实证结果表明，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增加了企业
31、异地投资。背后的机制在于，协同发展规划降低了资本跨区流动的行政壁垒，企业更能基于市场化的比较优势逻辑进行投资。本文参考赵婷和陈钊（2 0 1 9）的做法定量测度比较优势，其基本思想是测度企业所在行业的比较优势。行业比较优势的具体测度方法：首先，计算某省份某行业营业收入在当地加总营业收入中的比重；其次，计算全国该行业营业收入在全国营业收入中的比重；最后，比较这两个比重的相对大小。若某省某行业营业收入占比更高，则说明该行业在当地具有比较优势，否则就不具备比较优势。由于本文研究的是企业对津冀地区的异地投资问题，因此本文进一步比较了津冀地区与企业所在地区各行业的比较优势。当企业所在地区在某一行业的比较
32、优势弱于津冀地区时，那么这个地区更可能向津冀地区进行异地投资。根据相对比较优势的计算结果，本文将样本分为两组一一在本省份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和不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表3的估计结果显示，对于具有比较优势的样本组，估计结果不显著；对于不具本文识别非首都功能相关行业使用的政策文件主要包括京津冀协同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就京津冀协同发展有关问题答记者问和北京市新增产业的禁止和限制目录。政府补助（Subsidy）为企业获得的政府补助金额与销售收入的比值，税收优惠（Tax）为企业支付各项税费的现金流出与销售收入的比值，长期借款（Long-termDebt）为企业长期借款与总资产的比值。为了计算比较优势，本
33、文手工收集了规划实施前1 年即2 0 1 5年各省份、各行业的工业企业营业收入数据来衡量工业产值。不直接采用工业产值的原因是，部分省份对该数值的披露缺失严重。用营业收入代替工业产值具有合理性，因为二者的值相关性很高，在本文使用的样本中，二者的相关性在0.9 以上。该数据来源于各省份统计年鉴，全国层面的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2023年8 月统计研究92有比较优势的样本组，估计结果显著为正。组间系数差异SUEST检验结果表明，两组系数存在显著差异。这说明，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主要集中于在本地不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上述结果表明规划使使资本跨区流动遵循市场化规律，企业根据比较优势来进行异地投资
34、。表3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与企业异地投资：行业比较优势的影响在本地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在本地不具有比较优势行业被解释变量(1)(2)Treat,xPost,0.002（0.38 0)0.035*(13.061)ControlsYESYESFirmFEYESYESYearFEYESYESObservations999691Adj R20.0190.044除了定量测度行业比较优势，本文还从生产要素投入角度定义企业是否有比较优势。在京津冀都市圈里，北京土地生产要素价格较高。对于固定资产投入较多、土地需求较大的企业，在北京的比较优势相对较弱，更易向津冀地区异地投资。从技术投入要素角度，研发投入较少的企业很
35、难充分利用北京的科技资源优势，更易向津冀地区异地投资。具体到企业层面，本文将固定资产占比高于同年平均数，或研发（R&D）投入占比低于同年平均数的企业定义为无比较优势的企业。表4 的结果显示，无比较优势的企业更易向津冀地区异地投资。表4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与企业异地投资：企业比较优势的影响固定资产占比固定资产占比R&D投入比R&D投入比被解释变量高于同年平均数低于同年平均数高于同年平均数低于同年平均数(1)（2）(3)(4)Treat,xPost0.019*(8.610)0.005*(4.688)0.004（1.7 6 5)0.010*(14.932)ControlsYESYESYESYESFir
36、m FEYESYESYESYESYearFEYESYESYESYESObservations2231436717664832Adj R?0.0170.0000.0050.005(二)异质性分析上文实证分析发现，规划实施降低了区域间的行政壁垒，促进了资本要素的跨区流动。本部分分别从行政壁垒、企业产权性质、企业是否有异地投资经历的角度进行异质性分析。一方面，为前文的实证发现提供补充证据；另一方面，通过发现规划实施对不同企业、行业的异质性影响，为精准施策提供参考依据。1.对行政壁垒的影响。规划实施的核心是降低生产要素跨区流动的行政壁垒，本部分检验规划实施对行政壁垒高低不同行业的异质性影响。行政壁垒影
37、响企业异地投资的原因在于，企业投资项目需要地方发改委审批，特定行业需要获得业务主管部门审批。因此，行政壁垒越高的行业更可能受到规划本文分组结果均通过组间系数差异SUEST检验，后文不再赞述。宋小宁等：都市圈协同发展展与企业异地投资第4 0 卷第8 期93实施的积极影响。参考孔东民等（2 0 1 3）的做法，本文将企业分为高行政壁垒行业和低行政壁垒行业。表5列（1）和列（2）分别呈现了高行政壁垒行业和低行政壁垒行业的结果。对于高行政壁垒行业，规划实施后，北京在津冀地区的异地投资增加了1.5%。而对于低行政壁垒行业，该提升比例为0.7%，即对于高行政壁垒行业，规划实施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更为显著。
38、2.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差异本文将样本分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两组对比分析，因为比较优势体现了市场的力量，民营企业的市场化程度相对高于国有企业，因此本文预期规划实施会对民营企业的异地投资影响更大。表5的回归结果显示，两组结果均显著为正，但民营企业样本的系数更大，进一步证实了上述推论3.规划实施前是否有异地投资经历。在规划实施前没有进行过异地投资的企业，说明其面临的异地投资阻碍较大。规划实施后会降低其异地投资的壁垒，因此更易增加异地投资。以规划实施前企业是否有过异地投资经历为标准，对样本进行分组，结果表明，无论企业之前是否进行过异地投资，都受到规划实施的影响，但规划实施前没有过异地投资经历的企业受影
39、响更为突出，表5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与企业异地投资：行业进入壁垒、企业性质与异地投资经历的影响规划实施前有规划实施前没有高行业进入壁垒低行业进入壁垒国有企业民营企业被解释变量异地投资异地投资(1)(2)(3)(4)(5)(6)Treati,xPosti,t0.0150.007*0.005*0.010*0.009*0.021*(9.680)(7.465)(11.390)(11.594)(7.982)(12.774)ControlsYESYESYESYESYESYESFirm FEYESYESYESYESYESYESYearFEYESYESYESYESYESYESObservations132152
40、772388404732073391Adj R20.0090.0040.0000.0030.0030.026六、企业异地投资的经济结果：企业价值提升了吗？根据前文的论述，规划实施降低了区域内行政壁垒，企业有条件按照比较优势在更大区域范围内配置资本。因此，规划实施后，对于进行异地投资的企业，其价值更可能得到提升。为了检验这一点，本文构建了模型（2）：Firm valuei,=+Treat,Post,D_ Cross Investi,p,+Treat,Post,+nPost,D_Cross Invest,+OTreat,D_ Cross Invest.,p+Xi,p.（2)+,+e,+8i,其中，
41、被解释变量为企业价值（Firmvalue），本文采用托宾Q值（TobinsQ）衡量企业价值，即企业市场价值与账面价值的比值。注册地在北京的企业（Treat）、规划实施后（Post）以及异地投资（D _C r o s s i n v e s t)三个变量的交乘项系数是本文主要关注的系数。其中，异地投资（D_Cross invest）是虚拟变量，如果企业在津冀地区进行了异地投资，取值为1，其他为0。本文认为，规划实施后，如果企业在津冀地区进行异地投资，那么公司整体价值越高，因此值应显著为正。此外，本文控孔东民等（2 0 1 3）研究中，高行政壁垒行业包括采掘、石油加工及炼焦、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
42、、重有色金属冶炼、电力煤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铁路运输、管道运输、水上运输、航空运输、通信服务、金融、保险、公共设施服务、邮政服务、传播与文化产业等行业，其他行业为低行政壁垒行业。2023年8 月统计研究.94制了企业现金流状况、长期负债占比、企业税负以及盈利能力，变量定义与前文一致。回归结果如表6 所示。规划实施后，在津冀地区进行更多异地投资的企业，公司价值提高更为显著。这说明规划的实施促进了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从而提升了企业价值。该发现进一步为前文理论假说的成立提供了支持证据。表6异地投资与企业价值提升TobinsQi.,被解释变量(1)(2)Treat,xPost,xD_Cross inv
43、esti,!0.444*(2.442)0.525*(3.179)Treat,xD_Cross investi,!0.402(-22.743)-0.508*(-19.683)Post,xD_Cross investi.!-0.196(-1.074)-0.280(-1.545)Treat,xPost-0.089(-0.437)-0.157(-0.910)ControlsNOYESFirm FEYESYESYearFEYESYESObservations65986598Adj R?0.0470.063七、结论与政策含义都市圈协同发展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 0 35年远
44、景目标纲要中的国家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重点领域，畅通内循环也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点领域。本文以京津冀地区规划的实施为例，研究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对企业异地投资的影响。实践上探索畅通资本内循环的区域政策路径，理论上探索区域一体化促进经济增长的资本跨区流动机制。本文研究表明，规划实施后，区域内资本跨区流动显著增加，即企业本区域内的异地投资显著增多。企业所处行业的比较优势越弱，企业的异地投资越多，这说明规划实施纠正了地方背离比较优势的发展。行业行政壁垒越高，企业异地投资越多，这说明规划实施打破了行政壁垒，促进了资本跨区流动。相对于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异地投资更多，这说明规划实施降低了民营企业异地投资的行政
45、壁垒。对于没有过异地投资经历的企业而言，规划实施的促进作用更大。进行异地投资的企业，企业价值显著提高，这说明规划实施能提高资本空间配置效率。总之，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能够解决区域过度竞争导致的空间要素错配，纠正各地背离比较优势发展，有利于畅通资本内循环。研究发现的政策含义在于：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是畅通资本内循环的区域政策路径，为要素市场化改革提供了实践借鉴。规划通过使资本按比较优势跨区流动，缓解了区域间逐底竞争导致的空间要素错配，提升了企业经营效率，能极大释放我国经济增长潜力，促进经济内循环。因此，应该坚持这一区域政策，使京津冀、长三角和粤港澳三大区域成为引领经济高质量增长的第一梯队。应借鉴规划
46、的经验，促进更多类似都市圈协同发展，例如成渝都市圈、武汉城市圈和郑州都市圈等。通过出台和实施都市圈协同发展规划，打破更多行政区界限，使资本要素在更广阔空间内实现市场化配置，畅通资本内循环。参考文献曹春方，夏常源，钱先航。地区间信任与集团异地发展基于企业边界理论的实证检验 .管理世界，2 0 1 9,35(1)：1 7 9-1 9 1.洋）(责任编辑：第4 0 卷第8 期95宋小宁等：都市圈协同发展与企业异地投资2陈冬华，姚振哗，新夫.中国产业政策与微观企业行为研究：框架、综述与展望 J.会计与经济研究,2 0 1 8,32(1)：51-7 1.3范剑勇.长三角一体化、地区专业化与制造业空间转移
47、 管理世界，2 0 0 4(1 1):7 7-8 4.4付强，乔岳.政府竞争如何促进了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市场分割与经济增长关系再探讨 1 .世界经济，2 0 1 1,34(7)：4 3-6 3.5付文林，耿强税收竞争、经济集聚与地区投资行为 .经济学（季刊），2 0 1 1,1 0(4)：1 32 9-1 34 8.6傅勇，张晏中国式分权与财政支出结构偏向：为增长而竞争的代价 1 .管理世界，2 0 0 7(3)：4-1 2,2 2.7贺颖，吕冰洋.行政性分权与地区市场分割基于地级市的研究 .经济学报,2 0 1 9,6(4)：1 2 7-1 57.8黄繁华，郭卫军空间溢出视角下的生产性服务业
48、集聚与长三角城市群经济增长效率 1 .统计研究，2 0 2 0,37(7)：6 6-7 9.9孔东民，刘莎莎，王亚男市场竞争、产权与政府补贴 .经济研究，2 0 1 3,4 8(2):55-6 7.10】李晓飞。分立型联合体：地方政府间关系的新形态 1 公共管理学报，2 0 2 0,1 7(3)：1 2-2 3.11】李煜伟，倪鹏飞。外部性，运输网络与城市群经济增长 中国社会科学,2 0 1 3,2 0 7(3):2 2-4 2,2 0 3-2 0 4.12】林毅夫。新结构经济学：反思经济发展与政策的理论框架 M.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1 4.13】刘传江，吕力。长江三角洲地区产业结构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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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中国的大国发展道路论分权式改革的得失 。经济研究,2 0 0 7(1)4-1 6.19】夏立军，陆铭，余为政.政企纽带与跨省投资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 1 管理世界,2 0 1 1(7):1 2 8-1 4 0.20】肖土盛，李丹，袁淳。企业风格与政府环境匹配：基于异地并购的证据 管理世界，2 0 1 8(3):1 2 4-1 38.21】赵婷，陈钊。比较优势与中央、地方的产业政策 。世界经济,2 0 1 9,4 2(1 0):9 8-1 1 9.22】赵勇，魏后凯。政府干预、城市群空间功能分工与地区差距兼论中国区域政策的有效性 。管理世界,2 0 1 5(8):1 4-2 9.23周黎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