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记者部落实战青年记者2023年9月上36法治类监督报道应有所为的时代背景新闻的生命在于对现实社会的真实反映，如果失去了这一点，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观察时下我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的变革时代，法治社会建设无疑是改革深水区最重要的努力方向之一。我们可以从以下三则内容，明显地感受到这一时代脉搏。2020 年，我国公布了 法治社会建设实施纲要（2020-2025），其中提出明确目标：“到 2025 年，政府行为全面纳入法治轨道，职责明确、依法行政的政府治理体系日益健全，行政执法体制机制基本完善，行政执法质量和效能大幅提升，突发事件应对能力显著增强，各地区各层级法治政府建设协调并进，更多地区实现率先突破，为
2、到 2035 年基本建成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奠定坚实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在 2022 年第 4 期 求是 杂志上发表重要文章 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更好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建设。文章指出，当前法治领域存在的一些突出矛盾和问题，原因在于改革还没有完全到位。要围绕让人民群众在每一项法律制度、每一个执法决定、每一宗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这个目标，深化司法体制综合配套改革，加快建设公正高效权威的社会主义司法制度。12023 年全国两会上，时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军在“两高”报告中，坚持连续多年的做法，将冤错案件审理写入报告。自 2016 年以来，“五
3、周案”“张志超强奸案”“张玉环案”“吴春红案”“韩显辉案”“李锦莲故意杀人案”“邹俊敏贩卖毒品案”等每一起案件得到查实纠正的背后，都彰显了“两高”推动司法公正的决心。当下，无论是顶层设计，还是每一个社会个体，都在呼唤加快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的建设，让公平正义成为守护我们每一个人的那道光。回到新闻报道。作为新闻人，回应这一时代呼声，就成了我们义不容辞的肩上责任。所以，在和正面报道一体两面的舆论监督报道中，法治题材是无法忽视的一个重要领域。因此，我们研究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做法治类监督报道，而是如何做好法治类监督报道，这一类报道的安全标尺在哪里，如何让这类报道在我们的法治建设中发挥作用。关于样
4、本选择标准和研究方法的说明本次小样本实证研究的目的是，希望用对有效证据的判定、数据统计，阐释一篇法治类监督的首发报道在具备了什么样的条件时，可以确认报道本身是成立的，即在报道内容上具有总体事实的安全可靠性。本次样本研究最终选择了北青深一度近年来发表的 5篇首发报道，分别是：2023 年 5 月 14 日 唐山雷庄镇政府越权行政中引发的“袭警案”2、2023 年 2 月 21 日 一张身份证牵出“真假”两个抢劫犯3、2022年11月11日 27岁犯人赵风雨的狱中之死4、2022 年 2 月 23 日 因抢夺罪被判 6 年，出狱后找受害人当面辨认5、2019 年 11月 7 日 被羁押的病重嫌疑人
5、周广华之死6。这 5 篇报道刊发后都经过事实检验已被证明是安全可靠的。其中，广东省高院在 一张身份证牵出“真假”两个抢劫犯 刊发当天即受理了对李四强犯抢劫罪申诉一案，目前还在审查中。而 被羁押的病重嫌疑人周广华之死 刊发后，唐山警方就看守所存在的问题向周广华家属正式道歉，唐山市委政法委联合调查组也对事件进行了全面调查，处理了多名责任人。需要说明的是，在样本的选择上，本次研究有两个标准。首先必须是首发报道，如果是跟踪报道、庭审报道，因为安全性已被其他媒体刊发的既往报道验证过，因此没有了研究意义。其次，报道的题材还没有官方的权威摘要：本文采用数据统计分析的方法，对 5 篇报道进行小样本研究，试图阐
6、释一篇法治类监督的首发报道在没有官方权威认定的情况下，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证据条件，媒体刊发才是安全可靠的，从而更好地履行媒体的监督职能。研究结果显示：在一篇报道平均有效证据达到5.8个时，报道的安全可靠性可以得到保证。同时，在对29个有效证据归类分析后发现，有 6 类证据在此类报道中多次出现，可以作为此类报道采写的重点突破方向。关键词：法治建设；监督报道；新闻采写；定罪证据宋建华法治类监督报道的安全标尺在哪里记者部落实战Journalist Camp37青年记者2023年9月上性认定，比如已被法院决定重审、宣布改判的案件，因为安全性在报道前已有官方结论，无需媒体在安全可靠性上费心，所以也不在本次
7、研究范围内。以上两点限制，是本次研究样本比较少的原因。在研究方法上，本文采用单一的报道文本分析。把报道文本拆解成一条条能够证明所监督的问题真实存在的客观证据，在排除不直接相关的无效内容后，对直接相关的有效证据进行统计、分析，并进一步发现其中的规律。详析 一张身份证牵出“真假”两个抢劫犯按照以上方法，我们以李四强案为例，拆解出了 8条相对独立的事实。经过进一步认定，其中 7 条可以确认为是编辑部审核时的有效证据。这 7 条有效证据如下。1.监狱的管教发现“傻子”的真实姓名是李四强，并进行了上报。2.村民证实，抢劫案发时李四强在安徽利辛的村子里，不在广东汕头，没有作案时间。3.汕头市公安局预审股民
8、警、双闸派出所民警讯问李四强笔录显示，李四强能准确说出刘西文的出生日期、户籍地址、家庭成员姓名等信息。但包括家人、村民在内多人证实，李四强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不具备笔录表现出的智力能力和作案能力。4.李四强遭受刑讯逼供，被打掉两颗门牙，并有身体伤痕。家属提供的照片显示，李四强出狱时门牙缺失。5.法院调查后裁定李四强冒用“刘西文”身份参与了汕头抢劫案，随后将判决书中的“刘西文”更正为“李四强”，“傻子”继续在狱中服刑。龙湖区法院这份用于“更正”的刑事裁定书，涉嫌程序违法，“被告人主体错误”应当通过再审程序予以纠正。6.记者采访调查确认，2003 年汕头抢劫案两名已刑满释放的同案犯，否认照片上的
9、李四强曾一起作案。7.2022 年 8 月 11 日，利辛警方协助汕头警方将真正的刘西文抓获。同年 9 月 16 日，刘西文被汕头市公安局龙湖分局逮捕，涉嫌抢劫罪。被最后排除的一条非有效证据是：“判决书显示，刘西文（实际受审人是李四强）没有辩护人。拘留通知书、逮捕通知书等法律文件，刘西文的家属、李四强的家属均未收到过。”排除的原因是，以上仅是该案办案过程中存在的程序瑕疵，不能直接证明李四强遭受的是冤案。这样的内容可以写进报道，也应该写进报道，但不能作为稿件审核时的有效证据。其余四个样本有效事实证据的审核统计情况另外四个样本，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拆解出了报道中相对独立的新闻事实，并审核了作为证据的
10、有效性，排除了不直接相关的无效证据。出于篇幅的考虑，笔者不在本文中一一详列，只将统计结果和需要说明的情况做出概述。1.唐山雷庄镇政府越权行政中引发的“袭警案”共有 8 个独立的新闻事实，其中 6 个为有效证据，2 个为无效证据。在有效证据中，现场录像是核心证据之一，也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证据类型。现场录像显示：5 名男子中 3人为雷庄镇政府工作人员，另外 2 人为警察，分别是滦州市公安局特巡警大队长冯国忠和副大队长杨爱民。7 点06 分 45 秒，杨爱民突然贴近铲车，伸出手，抓住韩国的左腿，往下拽。该样本中，另一个被认定为有效证据的，是雷庄镇政府强制进场清表行为被滦州市法院、唐山中院认定为越权行
11、政。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这一证据不应该被认定为样本选择标准中“报道题材已有官方权威认定需要排除”的情况。因为该报道质疑的是认定袭警行为的合法性，而非雷庄镇政府的越权行政。雷庄镇的越权行政，只是不构成袭警罪的一个重要依据。排除的证据中，有一条是韩国的妻子屈晓玲被法院变更强制措施为监视居住，原因是曲晓玲身体存在不适合继续羁押的疾病，和报道的核心问题不直接相关。2.因抢夺罪被判 6 年，出狱后找受害人当面辨认共有 7 个独立的新闻事实，其中 5 个为有效证据，2 个为无效证据。这里需要解释的是，报道中有一个新闻事实，即：受害人韩艳珍称当年指认嫌疑人时受警察诱导。她觉得“公安的工作人员说是真的，就相信了
12、”，然后签了字。在审核的时候，我们把这一条作为无效证据排除了，原因是它只是单方的言词证据，没有其他信源和物证证明其真实性，最后在审核上我们选择遵从审慎的原则。3.27 岁犯人赵风雨的狱中之死 共有 7 个独立的新闻事实，全部为有效证据。在这篇报道的有效证据中，有一条是：内蒙古高院赔偿委员会于 2022 年 5 月 31 日作出赔偿决定，认为乌塔其监狱针对狱警及服刑罪犯粗暴的监管行为未采取正确的管理教育方式，怠于履行监管职责，与赵风雨损害后果有一定关联，决定由乌塔其监狱支付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精神损害抚慰金 39 万余元。这是一条非常能够说明问题的官方认定，但在样本选择上，我们同样没有作为“报道
13、题材已有官方权威认定需要排除”的情况。原因是该赔偿决定仅认为“乌塔其监狱的履职与赵风雨的损害后果有一定关联”，并未明确认定在赵风雨体检“高血压、心电图异常”的情况下，牙克记者部落实战青年记者2023年9月上38石市看守所将他收押已经违法。以及在医生明确告知可能出现严重后果后，执法警察的相关处置应对治病最佳时机的延误承担责任。所以，内蒙古高院赔偿委员会的决定，并不能算是官方最终的权威认定。目前，该案死者家属因不服决定，仍在向最高院申请赔偿。4.被羁押的病重嫌疑人周广华之死 共有 6 个独立的新闻事实，其中 4 个为有效证据，2 个为无效证据。其中一条有效证据“看守所内部对民警赵山做出停职反省处理
14、”需要补充说明一下。在我们的其他报道中，也获得过类似的证据，对报道确认核心问题很有帮助。它通常会出现在被监督单位的内部公开系统，也可以从该单位或系统的其他工作人员处获得。本次小样本实验研究获得的两个结论1.平均 5.8 个有效证据，可以支撑一篇法治类监督报道的安全可靠性。本次研究统计了 5 个符合要求的报道样本的有效证据，证据总数一共 29 个，平均每篇 5.8 个。5 个样本刊发后经过事实检验是安全可靠的，因此 5.8 个有效证据可以支撑起一篇法治类监督报道，这一结论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法治类监督报道涉及司法机构和执法人员，一旦出现失实问题，比其他类型的报道带来的负面影响要更严重，因此在审核
15、和刊发环节，应该慎之又慎。在新闻实践过程中，北青深一度编辑部对 3 个及以下有效证据的报道十分警惕，会让记者再采访，补充增加证据才予刊发。有越多有效证据支撑的报道，越具有安全可靠性。而媒体履行监督职能的勇气，来自对事实、证据多维多向的确认。2.对 29 个有效证据，我们进行了归类分析，发现有6 类证据会在不同报道中重复出现，提示我们可以作为法治类监督报道的重点突破方向。（1）监控录像、录音证据。通常情况下，它可以成为一锤定音的证据。比如唐山袭警案、赵风雨案、周广华案，我们都拿到了监控录像，它记录下了事发过程的每一个环节。录音证据比监控录像稍差，但也是可以记录事发过程的重要物证。在北青深一度的既
16、往报道中，如林小楠案、警务室重伤案，录音证据都起到了关键作用。（2）刑讯逼供。这是冤假错案的一个显著特征。比如样本中的李四强案，生前申诉称自己受审时被打掉两颗门牙。家属提供的照片显示，李四强出狱时门牙缺失。由刑讯逼供造成的冤案，最著名的案例可以说是刘忠林案，北青深一度对该案也曾做过报道，刘忠林举起双手展示自己十指伤痕的那张照片，成为很多人忘不了的记忆。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在刑讯逼供的证据审核上，不能光有受害人的言词控告，身体伤痕以及其他的人证物证，是认定的必备条件。（3）真凶归来。比如样本中的李四强案就出现了这种情况，真正的案犯刘文西落网，证明了李四强的冤情。真凶归来的情况并不常见，但一旦出现，
17、也属于可以一锤定音的证据。广为人知的聂树斌案就属于这类情况，当王金书落网后，聂树斌的冤情随即昭然若揭。（4）没有作案条件，包括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能力。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研究样本中属于这一情况的还是李四强案，多个村民证实，抢劫案发时李四强在安徽利辛的村子里，不在广东汕头，没有作案时间和地点。同时，李四强是个傻子，连自己的生日都说不清，不具备抢劫案的作案能力。（5）证人翻供。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在很多案件中，由于被利益胁迫，有的证人做了不实供述，但随着时间推移、环境变化，当初的利益胁迫不存在了，这种情况下不少证人会推翻之前的不实供述。这种情况也会发生在同案犯之间。在赵风雨案中，记者从一同被押运
18、的三名罪犯（现已刑满释放）处证实，赵风雨在押运途中遭警察掌掴。在李四强案中，记者找到两名该案刑满释放的同案犯，两人全部翻供，否认此前警方调查时称李四强伙同作案的口供。（6）官方相关判决、裁定、处分等信息。这类证据不属于“官方已有的权威认定”，但对报道往往起到关键作用。比如唐山袭警案中雷庄镇政府被判行政违法、征地没有批复、诉警察违法被立案；赵风雨案中的赔偿裁决、牙克石市看守所三次暂不收押；周广华案中看守所四次提请变更强制措施、警察被停职处分等。除此之外，在我们的采编过程中，还有一些判断冤假错案的经验性依据可供参考，这些判断依据同时得到了律师界的认同。包括：被告拒不认罪，长期坚持申诉；案件被多次发
19、回重审、补充侦查；案件定罪只有口供证据等。参考文献：1习近平.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更好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建设 J.求是，2022（4）.2 唐山雷庄镇政府越权行政中引发的“袭警案”EB/OL.(2023-05-14).https:/ 一张身份证牵出“真假”两个抢劫犯 EB/OL.(2023-02-21).https:/ 岁犯人赵风雨的狱中之死 EB/OL.(2022-11-11).https:/ 因抢夺罪被判 6 年，出狱后找受害人当面辨认，对方作证“抢钱 的 不 是 他”EB/OL.(2022-02-23).https:/ 被羁押的病重嫌疑人周广华之死 EB/OL.(2019-11-07).htt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