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校园冲突事件后,我为什么对桑德斯粉转路人Original: 高文斌 选美 欢迎点击上方“选美” ,关注选 美公众号这是选美的第 259篇文章本文作者高文斌。本文2016年3 月15日首发于澎湃新闻思想市场栏目。我曾经是一个铁杆桑粉。在我的学校,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所以我一直怀疑我的政治倾向中“自由意志” 的成分有多大。然后我“脱桑” 了。2016年3月11日,桑德斯的粉丝和特朗普的粉丝在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的校园里爆发冲突。特朗普的集会被迫取消。数百名桑德斯的支持者在校园内高唱“Bernie,Bernie”。而与此同时,一名黑人小哥高举撕成两半的特朗普标志的照片也瞬间传遍美国。第二天,在俄亥
2、俄州的特朗普集会上,有观众向特朗普投掷水瓶。一名大学生试图冲上台去抢夺特朗普的话筒。面对可能失控的局势,特工冲上演讲台,将特朗普团团围住。看到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选举乱象,我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断掉了。桑德斯所代表的“政治革命” (Political Revolution)也许只是“听起来很美”。无论特朗普如何可恶,桑德斯的支持者对于其他竞选人都该有最起码的尊重。合理地使用公共空间,恰当地表达政治意见,这一直是美国这个成熟的民主国家最令人羡慕的地方。可是在这次大选中,我们屡屡看到选民激情有余,理智不足,而桑德斯和特朗普作为左右两极,其支持者的表达方式尤其极端。我支持桑德斯的远景,但是对于这种远景
3、对此次选举的短期影响,我越发感到怀疑甚至恐惧。桑德斯肯定没有直接煽动暴力,但是他正在逐步成为激进左翼的图腾,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独享对“桑德斯主义 ”的定义权。在芝加哥事件之后,美国政治又进入老套的口水仗(fingerpointing )模式。我的一位忘年交是多年的民主党党员,也是铁杆桑粉。他毫不犹豫地告诉我:对于大选中的暴力,特朗普须负全责。对于他的观点(也是民主党的主流观点),我既赞成也不赞成。毕竟特朗普公开表示要“砸烂反对者的脸 ”(I want to punch him in the face)。2015年11月,在阿拉巴马州,一名黑人抗议者在特朗普集会上被暴打。2016年2月,在北卡
4、来罗纳的另一个特朗普集会上,又一名黑人抗议者被暴打。至于各种令人发指的种族主义言论(如“猴子”、“ 黑鬼” 、“黑渣”等等),更早已成为极端的特朗普支持者辱骂黑人的家常便饭。我对桑德斯支持者的失望决不意味着我要把左右两极的责任“拉平” 。特朗普是一个危险的政治煽动家。对于这次选举中的种种乱象,他当然负有最直接的责任。但是如果将特朗普单独拎出来就完全丧失了问题的关键。令人恐惧的特朗普现象,绝非是局部的“突变” ,而是美国政治系统劣变的集中体现。而更加令人不安的是,特朗普阵营的对立面所体现出的行为模式,竟近似于特朗普模式的“镜面反射” 。在特朗普的芝加哥集会被桑德斯支持者成功搅散之后,著名的草根桑
5、粉团体“人民支持桑德斯”(The People for Bernie Sanders 2016)明确表示这是无数桑德斯支持者精心策划的结果。而更令人惊惧的是,这个组织表示:“政治革命”就应该像这个样子。“人民支持桑德斯” 的骨干都是富有经验的政治活动家,有不少参与了华尔街运动。而结合桑德斯自己多年的公民运动资历,我们不难发现桑德斯阵营中一直存有某种草根运动街头政治的传统。和平理性的公民运动向来是美国政治最宝贵的特质,但是在这次大选不断激进化的形势下,大规模的集会与游行并非没有失控的可能。芝加哥出事的当天,我正在宿舍的地下室读Robert Vischer的Conscience and the C
6、ommon Good(良知与公共利益)。这真是令人讽刺的巧合。因为Vischer对美国公共生活中个人主义过度膨胀的批判实在与当下的形势若合符节。Vischer指出,美国公共生活的出路在于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高度颂扬的“社团生活” 。“良知” 并不是内在于人的概念,其成形既需求助于某种超越于个人之上的高等权威(比如上帝),更取决于个人生活的社会环境。如果不能直面“良知” 的公共面向,发扬一种良性的“社团生活” ,则美式个人主义其实等于对公民权的背叛。在我看来,Vischer的观点恰好戳中了当下选举乱象的痛点。左右两翼的极端选民使用种种破坏性手段制造政治噪音,表明其已经把自己的政治诉求凌驾于公
7、共利益之上。无论是扰乱特朗普集会的“桑粉” ,还是殴打黑人抗议者的“ 川粉”,都早已不知“良性的社团生活”为何物。空前多元(或者说空前碎裂)的政治光谱看似提供给选民巨大的选择空间,是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的巨大胜利。但是讽刺的是,选民的“个人选择”却往往要求助于一种恶性的集体主义。“川粉” 和“桑粉”都习惯大兵团作战,这其实就是Vischer所说的最危险的状况:“集体利益 ”(Collective Good)取代了真正的“ 公共利益”(Common Good)。在个人主义的表象之下,真正的个人主体性正在被蚕食。各种政治观点可以自由交流、交换的“道德市场” (moral marketplace)岌岌可
8、危。部分“川粉”的集体主义狂热已经出现向极右靠拢的危险迹象。最可怕的并不是意识形态,而是极端主义惯用的动员手段。在一个正常的社会,极端主义不可能打入主流政治。这个时候,为了“咸鱼翻身”,极端分子善于挑起冲突,制造一种“光荣牺牲”的假象,让整个社会陷入报复性的政治动荡中。在芝加哥事件当晚,一名狂热的特朗普支持者做出了纳粹党人向希特勒敬礼的姿势。芝加哥是桑德斯的大本营,桑德斯的青春岁月就在芝加哥大学度过。而桑德斯是犹太人,芝加哥地区是全美犹太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在这样一个地方做出这样一个姿态,其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我就等着你来揍我。现场较理智的桑粉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叫Michael
9、Garza的年轻人几乎是在恳求她:“ 夫人,快走吧!你在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潜台词很明确:一个情绪失控的犹太人真的有可能杀了她。更加吊诡的是,剧情在第二天出现了反转。这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接受了芝加哥论坛报的采访。在采访中,他们断然否认自己是纳粹分子。他们说将特朗普与希特勒相比是对历史的无知,而在她做出敬礼的姿势之前,有好几个桑粉讥讽她在支持美国希特勒,甚至做出敬礼的姿势向她挑衅。她被迫做出了嘲讽性的回应。而且,这个女人是德裔。又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罗生门。无论真相如何,纳粹主义的标志性动作进入了主流媒体,而且与特朗普的政治主张联系了起来。在进一步撕裂民意的同时,战斗性、煽动性的政治符号只能
10、让激进派更加团结,使恶性集体主义进一步膨胀。在左右两翼之间构建一种“良性的社团生活”,这就需要我们寻找“最大公约数” 。何其难也!但是反过来想想,又何其易也!纽约时报著名的保守派评论家David Brooks有一篇文章,题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政治癌症(The Governing Cancer of Our Time)。在这篇文章里,他拒绝承认此次大选是“政治”,因为“政治活动要求你承认不同群体、不同利益、不同观点的同时存在。你要试着找到平衡、妥协的办法。你起码要获得多数人的支持。你遵守一套规则,无论是宪法还是风俗。你要靠这套规则去达成妥协,其合法性必须获得所有人的承认。”在这篇文章里,David用
11、教训小学生的口吻揭示出当下美国政治最荒诞的现实:常识的沦丧。也同样是这个保守派评论家,多次表达对奥巴马时代的怀念,因为“奥巴马总统像个人样” 。我无比尊敬David Brooks,虽然我是自由派。我一直相信保守自由之争应该是急进与缓进之争,而不该是价值观的根本分裂。就好比虽然很多人以为托克维尔很“保守” ,但是托氏其实是最坚定的民主主义者。他所忧虑的,是过于激烈的变革不但不能带来民主,反而会巩固一种更可怕的新专制。在当代美国的语境下,一个真正的保守派也许不赞成同性婚姻,但是他不会恐同;他也许不赞成奥巴马的医改法案,但是他一定希望所有人都老有所养;他也许不赞成教育平权(Affirmative Action),但是他一定希望少数族裔的孩子学有所成。从这些最朴素、最根本的共同点出发,也许我们可以回归常识,回归人性。也只是“也许” 吧。脱桑之后,我还敢支持谁呢?欢迎将内容转发给好友或分享到朋友圈。回复“目录” 查看选美 文章目录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