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作业 | “平”“易”近人——浅析习近平总书记讲话引用的《周易》语句

朱舜天 |北京大学基础医学院2020级本科生

摘要：本文从习近平总书记的近些年的多篇讲话中，一共找出了九句引用自《周易》的语句，对其在讲话中表达的含义进行了梳理，并与其在原文中的含义进行了比较，总结发现习近平总书记引用《周易》时，有直接引用，还有因地制宜地对语句含义的“化用”，这表现了习近平总书记对经典文本内涵的准确把握和在此基础上的灵活应用，对我们今天学习经典提供了优秀的范式。

关键词：《周易》、习近平总书记、传统文化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是中华民族最厚重的精神传承，是最鲜明的民族特征，有着永不褪色的时代价值，学习和掌握其中的思想精华，在当下有重要意义。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同志本人也在他的许多讲话和文章中引用古诗文来表情达意，并以此形成了个人独特的语言风格。

《周易》，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深刻塑造了中华文明的方方面面。上至王朝鼎革礼乐政教，下至斗升小民日用行藏，《周易》的影响无处不在。习近平总书记的许多讲话中都引用了《周易》中的语句，品味这些语句，不仅仅是对《周易》中相关内容的思想内涵的学习与传承，更是对其中精神宝藏的当代价值的体悟与发扬。

习近平总书记在许多重要场合的讲话中都引用过《周易》的语句，其中许多语句更是频繁引用。笔者通过阅读《习近平用典》等书目并借助网络资料尽可能多地找出了众多典故中出自《周易》的语句。笔者找出了近些年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中出自《周易》的九句用典：“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凡益之道，与时偕行”、“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

下文将这九句话按照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中所强调的内涵，分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类进行介绍。

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 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来表达对青年要“修德”的要求，以及对青年人能从做好小事、管好小节开始，加强道德修养，注重道德实践的殷切期望[1]。

对党员干部们，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引用“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来强调要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他用这句话告诫同志们、尤其是干部们在新形势下要在包括防范政治、经济在内的各个方面的风险中看到那些还没有出现但是可能出现的问题，从而能够事前有所准备，在事发时从容应对[2-3]。

习近平总书记在会见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代表时, 引用“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来强调家风的重要性：“家风好，就能家道兴盛、和顺美满；家风差，难免殃及子孙、贻害社会”[4]。

关于改革，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引用过“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句典故，总书记对这句话的引用集中在对于改革创新的阐释中，包括说明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以及强调改革开放对于当代中国的重要意义[5-6]。

对于创新，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在讲话中引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以说明“中国是正在发生深刻变革的国家”，“中华民族是富有创新精神的民族”，“创新精神是中华民族最鲜明的禀赋”[7-9]。但在一些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这句话的用意并不与创新相联系。例如在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用这句话引出了中华民族必将在新时代的伟大征程上一路向前的观点[10]。而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这句话仅作为说明社会主义价值观必须要从中华文化中汲取营养的其中一个例子，而未与句子本身的含义相关[1]。

关于生态文明，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引用了“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和“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两句出自《周易》的经典说明中华民族向来尊重自然、热爱自然，绵延5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生态文化，进而说明生态文明建设是关系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根本大计[11]。

对于两岸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在《告台湾同胞书》发表40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中有“国家之魂，文以化之，文以铸之”一句，这是对“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化用。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这句话说明海峡两岸同胞同根同源、同文同种，两岸同胞要交流互鉴、增进互信认同，构建两岸和平统一的心理认知基础[12]。

在出访时，习近平总书记常常引用“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来表达中国愿与世界各国携手合作，共同发展，互利互惠，为人民谋福祉[13-15]。不过这句话并不局限于外交场合，在谈到台湾问题时，习近平总书记也引用了这句话来表达对“两岸同胞共同努力，携手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同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期望[16]。在谈到扶贫时，习近平总书记同样引用过这句话来说明扶贫路上的团结很重要，只有基层组织团结，才能真正地做好扶贫工作[17]。

除了上面一句，习近平总书记在外交场合还经常引用“凡益之道，与时偕行”，有趣的是，这句引文在文中与上下句似乎缺少联系。在他的多篇讲话中，这句话的引用均是在起过渡作用的文段的段首[18-21]，起着一定过渡和缓和节奏的作用，而后文发现不仅如此。

为了厘清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中对《周易》原句思想内涵的传承与发展，我们首先需要考量这些语句在原文中的含义，下文逐句介绍。而梳理后可以发现，习近平总书记对这些语句的引用不仅有直接引用，还有根据讲话场合，结合讲话目的，经过创新创造后的“化用”。

九句用典中，习近平总书记讲话里基本继承了原文含义的有六句，分别是“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

“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出自《益·象》，原文为：“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意思是，君子因此看见善行就倾心向往，有了过失就迅速改正[22]。它实际包含着两个重要的方面：一是态度，对于好的事物要心存向往，对待自己的错误有所认识；二是行动，要把对善的心动化为行动，要对已经认识到的错误进行实际的改正。习近平总书记引此以告诫青年人要“修德”，十分恰当。

“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出自《系辞下》，原文：“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为否卦九五爻辞，含义是（心中时时自警）将要灭亡、将要灭亡，就可以像系结于丛生的桑树一样（安然无恙）[22]。这句经典中的思想可概括为“惧危则安”，这也正是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讲话中强调的要防患未然的忧患意识与决策智慧。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出自《文言》，大意是修积善行的家族，必然留下许多庆祥；累积恶行的家族，必然留下许多祸殃[22]。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这句话来强调家风建设的重要性，恰如其分。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出自《系辞下》，原文：“《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周易正义》有言：“所以‘通其变’者，言易道若穷，则须随时改变。”[23]即周易之道应随时而变。而这句话后来更常以强调变革的重要性。在习近平总书记的众多讲话中也是如此，正所谓“改革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尤其当今世界日新月异，唯有改革，才能求得发展，求得进步。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出自《贲·彖》，原文是“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23]。意思是观察大自然的文饰情状，可知四季变化规律。观察人类的文饰情状，可以教化天下、促成大治[22]。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的讲话中，从文意上看，习近平总书记对这句话的引用只用到了前半句，以此说明自然对于中国古人的神圣性与重要性。在《告台湾同胞书》发表40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化用“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为“国家之魂，文以化之，文以铸之”，进而说明中华文化是两岸的纽带，是两岸同胞共同的根脉和归属。习近平总书记对这句话引用很灵活，却不离其本意，可谓“随心所欲不逾矩”。

“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出自《象·泰》，原句是：“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这句话的含义是天地交合，象征“通泰”；君主因此裁节促成天地交通之道，辅助赞勉天地化生之宜，以此保佑天下百姓[22]。这是古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要认识，强调要在尊重自然法则、遵循客观规律的基础上发挥主体的能动作用，对自然界的变化加以协助或调节，以达到天人和谐的境界，使大自然更好地造福人类。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这句话，对我们今天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有着重要指导价值。尤其是现代工业文明迅猛发展的时代，人类活动持续消耗着过量的自然资源，对环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人类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处于空前的强势地位，在这样的背景下，对于“天地之道”“天地之宜”的反思更加可贵也十分必要。

习近平总书记引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凡益之道，与时偕行”这三句话时，对周易原文的内涵有了一定发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出自《乾·象》，意思是说天的运行刚强劲健，君子因此不停地自我奋发图强[22]。《周易正义》中有言：天以健为用者，运行不息，应化无穷，此天之自然之理，故圣人当法此自然之象而施人事，亦当应物成务，云为不已，“终日乾乾”，无时懈倦，所以因天象以教人事[23]。简言之，君子应当要像苍天运行的规律一样，刚健不已，百折而不回，应当自信自尊，自立自强，努力进取，永无止境。

不难发现，天行健一句的本意落在对君子行动的指导，即不断进取，永不止步。对比于习近平总书记引用时的含义，可以发现，他对这句中“君子”一词扩大化了。他把自强不息的主体从个体扩大至整个中华民族这一庞大群体。仔细品味，他还隐约拉长了这句话的时间跨度。这句话的原文更强调一种进行性的行事方法指导，而习近平总书记将此推至从古至今，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上甚至将此推至未来，表示了中华民族必将在复兴之路上一路向前的信心。同时，习近平总书记在多数讲话中延伸并缩小了“自强不息”的含义，落在了“创新”及“创新精神”上，这种延伸并不跳脱，因为发展之路不可能“一招鲜，吃遍天”，想要“不息”，必须“创新”。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出自《系辞上》，原句是：“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意思是两人心意相同，犹如利刃可以斩断金属；心意相同的言语，其气味像兰草一样芬芳[22]。《周易》原句经过不断演化，逐渐发展为俗语“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习近平总书记引用这句话主要是在外交场合，习近平总书记将“兄弟”的内涵推广至两个国家，不落窠臼，同时也合情合理。

“凡益之道，与时偕行”出自《益·彖》，原文意思是：事物当增益之时所体现的道理，都说明要配合其时施行得当，即“增益”之道应当适时而行[22]。在习近平总书记的诸多讲话中，并无前后文承接“凡益之道，与时偕行”。让人有种似乎与上下文联系也不紧密，甚至有并不相干的感觉，不过，如果从全文的角度并结合讲话场合仔细思考，则能品味出习近平总书记对于这句话的妙用。

所谓“凡益之道，与时偕行”，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并没有点明“益之道”是什么，而一旦结合全文，可以想到，中国与世界各国拥有良好的关系对于世界和平、国家发展、经济繁荣、人民幸福便是最重要的“益之道”。当今中国不断扩大对外开放，坚持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对外开放，促进国际合作，实现互利共赢，便是施行这“益之道”的最好时刻。习近平总书记在外交场合对这句话的化用，不仅体现了他较高的文学修养，阅读与应用经典并不是大而化之，还体现了习近平总书记作为大国领袖的宽广胸襟与坦荡胸怀。

本文通过对习近平总书记引用与化用《周易》中语句的介绍和分析探讨，对其中蕴藏的智慧与启示进行初步挖掘。中华民族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创造了极其辉煌灿烂的文化，《周易》作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在中华文明史中更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地位。习近平总书记结合实际，融会贯通，灵活引用这些经典，充分展现了包括《周易》古经在内的中华经典的魅力和活力，也为我们今天继承和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坚定文化自信方面作出了表率。

不忘本来，方能开辟未来。沿着习近平总书记的用典，我们重返经典，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养分，从而能更好地走好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