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書 評 Jie Yang, Unknotting the Heart: Unemployment and Therapeutic Governance in China (Ithaca, NY: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5). 這一社會經濟結構的鉅變通常被 社會學家視為 社會斷裂 的標識。 曾經 端着鐵飯碗 的國企工人被 要求擺脫對國家的依賴，自力更 生，這對他們而言不僅意味着社會 階層的重置，更加挑戰着他們在生 命記憶沉澱下產生的對單位的情感 依賴，以及 國家主人翁 的身份認 同。雖然 工人階級 在官方話語中 的地位保留了下來，但工人與國家 的關係卻在激進的
2、經濟體制轉型下 悄然發生了改變。人類學家楊潔的 問題意識在於：這種犧牲一代人的 經濟政策為何沒有帶來大規模的反 抗和衝突，反而表面看來風平浪靜， 甚至被中國經濟學家盛讚為 和平 式革命 1？她試圖從後社會主義 時代的治理邏輯變化中尋找答案。 與其他關注市場化轉型的學者 不同，楊潔並沒有從單位體制解體 的組織結構變遷中去考察國企工人 的處境。在以私有化為特徵的一系 列體制、組織、階級結構變化之 外，一個不容忽視的層面是工人自 身對這一系列變化的內在認知和體 心理治療與基層治理 評Jie Yang, Unknotting the Heart: Unemployment and Therapeuti
3、c Governance in China 安孟竹 二十一世紀雙月刊 2019年8月號 總第一七四期 1990年代初中國的市場化改 革讓無數國營企業面臨着破產和改 制的命運，大批生活在國家和單位 體制庇護下的國企工人遭遇下崗。 1990年代初中國的 市場化改革讓大批生 活在國家和單位體制 庇護下的國企工人遭 遇下崗。這種犧牲一 代人的經濟政策為何 沒有帶來大規模的反 抗和衝突，反而表面 看來風平浪靜，甚至 被中國經濟學家盛讚 為 和平式革命 ？ c174-201807016.indd 14119年7月30日 下午3:52 142 書評 驗。楊潔試圖從這一心靈的面向入 手，在 解開心結：中國的下
4、崗與 治療型治理（Unknotting the Heart: Unemployment and Therapeutic Governance in China，以下簡稱 解 開心結 ，引用只註頁碼） 一書中通 過對北京市昌平區一家國營手錶廠 下崗工人安置的研究，揭示出後社 會主義時代的治理技術日益呈現向 個體心靈層面滲透的能力。 全書共分為六個章節，前兩章 聚焦於作為國家基層象徵機關的居 委會，如何為下崗工人提供包括心 理諮詢服務在內的再就業培訓。楊 潔在第一章開宗明義地指出，在後 社會主義時代的中國，幸福指數已 經成為衡量國家經濟發展和治理效 力的重要指標；在這一背景下，讓 下崗工人重新理解
5、自身的境遇，並 培育積極心態面對，成為基層心理 工作者幫助下崗工人獲得 幸福 的自反性實踐。第二章描述了 助 人自助 的心理工作者如何說服工 人放棄對國家的依賴；作者強調， 自力更生 的話語在不同歷史語境 中具有不同的含義，毛時代 自力 更生 的意識形態強調的是國家的 獨立自主，而在當代，這一沿襲下 來的話語更多地指向個體自我。 第三章聚焦於 送溫暖 的扶貧 項目，作者敏銳地發現，這一活動 看似旨在為貧困的工人提供物質支 持，然而情感表達才是這一活動的 本質內容，這種情感的撫慰本身也 具備廣義上的心靈療癒效果。作者 在第四章中描述了心理工作實踐呈 現出的知識混雜狀態：這些基層心 理工作者大多是
6、黨員幹部出身，僅 僅接受了短期心理治療培訓，在諮 詢服務中融合了合理情緒療法、敍 事療法等不同的知識 邊角料 ；作 為社會主義時代意識形態教化技術 的 思想工作 方法也成為基層心 理工作者借鑒的資源。 在第五、六章中，心理治療不 再僅僅被當做一種心靈療癒的專業 方法來討論，作者認為，心理治療 培訓也為下崗工人提供了再就業的 機遇。第五章介紹接受了基本心理 治療培訓的下崗工人在與客戶聊天 的過程中提供了情感陪伴服務，轉 型為專業 陪聊 ；由於女性氣質與 關懷照護之間的聯繫，這一新興職 業大多由女性承擔。與女性轉型成 為專業 陪聊 不同，第六章敍述 了開出租車成為男性下崗工人的普 遍出路，雖然一部
7、分在再就業培訓 中接受過心理治療培訓的出租車司 機變成了 車輪上的心理諮詢師 ， 但他們中大部分依然對國家對於 工人的背棄難以釋懷，壓抑的憤懣 讓失落和困頓的情緒在這一群體中 蔓延。 一 治療型治理 楊潔注意到與1990年代下崗 潮相伴而生的一系列社會現象：在 再就業支持 工作中，基層管理者 所關注的不只是崗位提供和技能培 訓，更是下崗工人的 心理疏導 ； 這種心理疏導或以心理諮詢、談話 治療的專業名目出現，或以 送溫 暖 、 思想工作 的形式滲入社會 主義的治理傳統之中。根源於西方 個人主義傳統的心理學知識在其中 扮演了關鍵的角色，甚至下崗工人 在 再就業支持 工作 中，基層管理者所關 注的不只是崗位提 供和技能培訓，更是 下崗工人的 心理疏 導 ：或以心理諮詢、 談話治療的專業名目 出現，或以 送溫暖 、 思想工作 的形式滲 入社會主義的治理傳 統之中。 c174-201807016.indd 14219年7月30日 下午3: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