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旧石器时代早期位于塞纳河畔一个名叫西岱的小渔村，后来罗马人在塞纳河岸地区建造了一座新城——吕戈戴斯。如果西岱小岛只是一个村落的话，那么吕戈戴斯城就是巴黎作为“城”的开始。公元360年，罗马总督将吕戈戴斯城正式命名为巴黎，从此这座城市被称作巴黎，并一直沿用至今。巴黎建都至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是法国，也是西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即使作为首都，巴黎“独大”的程度也远甚于其他国家首都，当谈及法国，除了巴黎，法国其他地方仿佛皆为“外省”。那么巴黎是如何从塞纳河畔的一个小渔村成长为世界级的大都市的呢？
公元508 年，法兰克国王正式建都于巴黎，巴黎成为法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此后历代法兰西的封建王朝均以巴黎为国都。中世纪，欧洲社会处于全面萧条状态。直到10世纪卡佩王朝时期，工商业开始复苏，城市发展开始有所转机。公元12世纪路易七世统治时期，法兰西版图因土地归并得以扩大，开始兴建城镇。到菲利普二世统治时期（1180-1223年），修筑城墙和防御工事（如卢浮宫和巴黎圣母院等），西岱岛人口不断增加，此时的巴黎已发展到塞纳河两岸，逐渐具有了首都的面貌，成为王国的权力中心，这一时期巴黎城区面积达250km²，人口规模达15万。
由于“地理大发现”和新航路开辟的刺激，法国凭借南临地中海和西靠大西洋的优势地理位置，加之良港密布，内河畅达，工商业迅速繁荣；农村封建领土制的解体，使得绝大多数的农民获得人身自由，农村资本主义萌芽的初级状态产生。新兴资产阶级的兴起使国王建立了法国封建君主专制制度，17世纪的法国统治者致力于国家统一，在路易十四在位期间，法国成为欧洲最强大的中央集权王国。
路易十四时期，大力推行重商、扩张政策，确立了法国在欧洲的威望，同时巴黎取代意大利成为欧洲文化艺术之都。为体现“太阳王”威严，路易十四对首都巴黎城市的建筑进行大规模的建设，而且在城市的总体布局与发展上也有较大的创举，如在巴黎西南郊兴建了相当于当时巴黎面积四分之一的凡尔赛王宫，开掘了连接大西洋与地中海的米迪运河以及修建了一系列彰显君主伟绩的建筑与广场（旺多姆广场等）。巴黎城在他的治理下飞速发展，达到了巴黎城市建设与发展史上前所未有的辉煌。路易十六时期，尽管市政建设停滞不前，但巴黎城墙还是在不断地扩展、延伸和加固。这时巴黎城区的面积已达1103km²，居民人口已达50多万。
18-19世纪：
狂热革命后的巴黎骄傲地进入现代化纪元
1789年法国爆发大革命，对巴黎的损毁是工业革命时期最严重的。大革命结束后，拿破仑设立适应资本主义发展的行政体系和法律体系，废除了封建制度，统一了国内市场。系列改革措施的实施使首都巴黎成为经济中心，与此同时对巴黎开展了新的扩建工作，到1810年巴黎城区面积达3800km²，人口达60万。
图12公元1821年的巴黎
自18世纪后期，工业革命在法国得到了初步的发展，但由于当时政府和民众的怀疑主义导致进程缓慢，直到1842年法国议会颁布了修造铁路的“基佐法”（Guizot Law）才极大地刺激了法国重工业的发展。大型的制造厂和铁路建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城市盲目扩展、布局混乱，交通阻塞，市区卫生状况糟糕，居民生活环境恶劣，1832年爆发的一场霍乱，更是使得上万人丧生。另外巴黎历经反法同盟占领、1830年七月革命、1848年革命，到拿破仑三世时期，城市已经破败不堪。自中世纪沿革形成的市街风貌及古老狭隘的城市动线已不符合19世纪西方对于一国之都的期待与需求，工业革命迫使巴黎调整计划。
图13 公元1843年的巴黎
为满足城市对光明和空气的需求，1853年拿破仑三世任命奥斯曼负责巴黎的城市改造。奥斯曼主持改造17年间，从区域的高度协调城市整体布局，使得巴黎城市面貌发生巨变：巴黎外城墙被拆除，郊区划入市区范围，巴黎面积扩大一倍多；建设环城路，确定了南北方向与东西方向两条中心轴线，在旧城区开辟出许多笔直的林荫大道；注重功能分区并建设众多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公共建筑，完善城市给排水系统。这次改造是工业革命以来巴黎迎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建设，使得巴黎从一个封建古老的中世纪小镇转变为现代意义上的都市。重建后的巴黎城区面积达7802km²，人口达170万人。
图16 公元1860年的巴黎
19世纪后期的巴黎再次遭受战争破坏，众多建筑遭严重焚毁，此时伤痕累累的巴黎即将迎来第二次大规模发展时期，这个世纪末准备跨入现代化首都前列。以纪念法国大革命一百周年与巴黎世界博览会为契机，修建巴黎地铁、埃菲尔铁塔，同时建造了大皇宫和小皇宫。在工业革命加速发展的推动下，巴黎城市发展开始呈规模化增长，吸引了大量的农村人口加入到城市建设中，到19世纪末市区人口达200万。
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巴黎并未遭到严重破坏，但在二战期间被德军占领。1944年巴黎解放前夕，希特勒曾下令彻底摧毁这座城市，但这个命令没有被执行，巴黎幸免于难。20世纪初，铁路和高速公路的建设使巴黎快速扩张，带来了严重的城市问题。对此，巴黎市政府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发动了“改造，美化和壮大巴黎”的大讨论。1932年法国颁布法令设立巴黎地区，提出编制《巴黎地区国土开发计划》。1932-1935年第一次提出了限制巴黎恶性膨胀和美化巴黎的规划设想。事实上，二战后巴黎继续向四周发展，到70年代才停止盲目扩张，改为发展郊区卫星城。
（1）60年代前的巴黎规划：以行政手段限定建设范围追求均衡发展为主
20世纪60年代前的巴黎城市发展战略主要是以限制为主，采取的系列措施均是通过限定城市建设区范围来遏止郊区蔓延，追求地区整体均衡发展。1934年的巴黎地区空间规划（PROST规划）将巴黎地区划定在以巴黎圣母院为中心、方圆35公里的范围之内，以控制巴黎地区向郊区膨胀。为解决区域人口和经济不平衡的问题，1956年出台的《巴黎地区国土开发计划》（PARP规划）在沿承PROST规划以限制为重点的规划思想的基础上，致力于降低中心区密度、提高郊区密度、促进区域均衡发展。1958年法国通过颁布法令开辟“优先城市化地区”极大地促进了大型住宅区在巴黎郊区的建设，致使城市蔓延没有出现丝毫减缓的趋势。为此，戴高乐政府主持制定了1960年《巴黎地区国土开发与空间组织总体计划》（PADOG规划），其主旨仍是通过限定城市建设区范围来遏止郊区蔓延，追求地区整体均衡发展。但此次规划亮点在于，在巴黎城市现状建成的区域内，设立了若干新的城市发展极核，与巴黎共同组成“多中心”的城市聚集区。
（2）60年代后的巴黎规划：以“轴线引导+新城疏散”的发展模式为主
二战后整个法国经济与人口双重增长，从1946年到1975年法国人口总量净增加1200万，这一时期巴黎的发展呈松散式状态，城市建设主要集中在巴黎周边10-15公里范围的内外郊区，城市问题并未得到系统解决。从1960年开始巴黎城市发展战略发生根本性改变，由以限制为主转向以发展为主。
1964年巴黎大区政府成立，辖区面积扩大到约1.2万平方公里。1965年出台《巴黎地区国土开发与城市规划指导纲要1965-2000》（SDAURP规划），基于人口规模增长到1400万人和建成面积扩大到2300平方公里的预测，规划者制定了新的区域空间布局模式。其主要内容包括：其一，改变先前的中心放射状布局，以遏制城市化蔓延加剧；其二，扬弃简单模仿英国大伦敦地区的新城模式，以免阻碍巴黎地区以外的城市发展。建议将新的城市建设沿重要交通干线布局，在郊区新建多功能城市中心，打破现有的单中心布局模式，并划定了两条平行于塞纳河且与现状城市建成区南北两侧相切的城市优先发展轴线，以限制城市空间的扩展，同时沿轴线设立了拉德方斯、圣得尼斯、凡尔赛等8座人口在30~100万的新城。虽然由于规划预测偏差，规划中的8座新城最后只建成了5座，但这系列举措对巴黎周边地区的城市化进程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该规划反映出规划思想的根本转变，被认为是巴黎区域规划的转折点。
图21 形成两条切线发展轴形成新城格局
基于1960年代后期人口和经济增长放缓的事实，巴黎地区政府于1969年调整了SDAUPR规划将新城减少到5个，每个新城人口从30~100万降为20~30万。在保持与SDAURP规划基本原则一致的基础上，1976年出台的《法兰西岛地区国土开发与城市规划指导纲要（1975-2000）》（SDAUPIF规划）的亮点在于：其一，巴黎作为区域城市中心，保持多样化的居住功能，稳定就业水平，减缓人口递减趋势；其二，巴黎近郊作为中心区的延续，建设以拉德方斯为代表的郊区发展极核，作为新城市化的主要空间载体；其三，巴黎远郊应大力发展新城，并通过建设环形轨道交通系统加强与巴黎及近郊发展极核的联系。
拉德芳斯位于巴黎市的西北部，巴黎城市主轴线的西端。50年代开始建设开发，全区规划用地750公顷，因设计不合理、招商不太理想，曾一度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致使70年代末期不得不对其进行改造，改造后的拉德芳斯以其优美的环境、完善的设施，一举成为欧洲最大的商业中心。在巴黎地区，人们普遍对新城政策持肯定态度，认为它对巴黎地区的长久繁荣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到密特朗时期（1981-1995年），巴黎辖区的面积已达13000多平方公里，占法国本土面积达2.2%，人口1100多万，创造的财富占全国总值的27%。同时，作为首都的巴黎聚集了法国五分之一的人口，加之世界各地约450万人到巴黎移民或工作，整个巴黎大区的人口，在密特朗时代更趋拥挤。为此，密特朗宣布实施“总统十大工程”，内容涉及到了城市的方方面面，给巴黎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进步，他也因此成为引领巴黎走向世界国际化大都市的佼佼者。
20世纪80年代，地区和国际形势的变化给巴黎提出了新的课题，面对区域发展不平衡，全球经济一体化，加之全球竞争日趋激烈，环境问题等新形势，巴黎作为一国之都该如何应对成为很现实的问题。在这种背景下，1994年《法兰西岛地区发展指导纲要（1990-2015）》（SDRIF规划）编制完成，制定了新世纪巴黎地区发展总体目标和战略。该规划由于处于世纪之交的过渡时期而被赋予特殊的历史意义，区域视野和人文观点的引入成为其中的亮点。SDRIF规划的特色在于打破行政边界的隔阂，加强城市之间的联系。
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为保证国际地位，提升巴黎整体的吸引力，2012年出台的《巴黎大区战略规划》（SDRIF规划），又名巴黎大区2030战略规划，编制思路为“挑战—理念—策略”。（1）应对三大挑战：巴黎大区存在着交通、社会和环境的不平等现象；全球气候变化和城镇化将给巴黎带来的威胁；作为法国的经济中心，巴黎还面临着保持其国际经济地位和吸引力的挑战。（2）遵循一套理念：其整体的空间战略导向是营造一个紧凑、多核和绿色的大都市区。（3）三个空间层面的规划策略：连结与组织、集聚与平衡、保护与增值。连结与组织，主要对应于交通规划策略，旨在构建巴黎大区更外向、更紧密连接、更可持续的交通系统；集聚与平衡，主要应对进一步城市化的需求以及住房紧缺问题，旨在构建一个多中心的大都市区结构以满足居民职住接近的需求，同时防止城市蔓延；保护与增值，主要针对自然和开发空间的保护以及城市蔓延的控制，旨在重塑城市和自然的关系。城市增长边界和绿带将作为重要的控制城市蔓延的措施。
其次，规划的两大总体目标被设定为“提升居民的日常生活质量，加强巴黎大都市区功能”，分别对应地方层面和区域层面。此外，为了便于大型项目的落实，规划依据自然地理特征、山水格局、城市建设密度以及重要通道轴线划定了14个“大都市共同利益区”作为政策实施载体，确定每个“利益区”的整体发展目标和策略，并以此为背景，指导地区间通过签订协议的方式共同推动区域性项目落实。
从塞纳河畔的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为闻名于世的历史文化名城和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巴黎在这漫长的城市发展历程中，将历史文化深深地刻入城市基因，在不断建设和更新的过程中，也往往会将传统历史与现代相结合。从最初对古希腊和古罗马建筑的临摹，逐渐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己的风貌特色，并在巴黎城的建设和保护上体现和延续，形成巴黎城市深厚的文化底蕴，也凸显出了巴黎的人文精神。
从巴黎城市建设与发展的轨迹中我们不难发现，古巴黎城的繁荣盛衰与其首都的城市地位密切相关，与中央集权的法兰西国势强弱密切联系，在这个过程中，构建了一个以法建市、治市的严密的法规体系。在城市建设和改造中，这些法律制度得到了严格的执行，这也是巴黎城市发展和保护成功的重要保证。
而后巴黎迈入国际大都市行列也并非因缘使然，这期间，学术和思想界的理论指导与城市发展保护实践相互促进，共同发展，这些实践催生了新的理论，理论也进一步指导实践，由此造就了这座历经岁月风雨仍旧生气勃勃的千年古都，也深刻影响了世界其他城市的发展轨迹。
参考文献
[1] 刘健. 巴黎地区区域规划研究[J]. 北京规划建设，2002(1).
[2] 陈洋. 巴黎大区2030战略规划解读[J]. 上海经济，2015.
[3] 邹耀勇. 巴黎城市发展与保护史论[D]. 华东师范大学，2007.
原件地址：世界级大都市巡礼一：巴黎的成长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