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忽然想起”系列教评之四：楚王好细腰 忽然想起墨子兼爱中“楚王好细腰”的故事。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翻译成现代汉语是这样的：从前，楚灵王喜欢男子有纤细的腰身，所以朝中的一班大臣，惟恐自己腰肥体胖，失去宠信，因而不敢多吃，每天都只吃一顿饭，以便节制自己的腰身。每天起床整装时，先屏住呼吸，然后才能把腰带束紧；扶着墙壁，才能站起身来。等到第二年，满朝文武官员脸色都变成黑黄黑黄的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居上位的人有了哪一种爱好，在下面的人必定爱好得更厉害，上行下效，影响深重。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有这样一个桥段：巡抚孙有道本为贪赃枉法之徒
2、，但他每次上朝面圣，都故意穿上破旧官服，以博皇上的好感和赏赐。他不仅自己穿破旧官服，还让大小官员都穿着破旧官服，并以官服破旧程度来决定下属官员的前程。如有官员穿着新官服去衙门见他，一定会被他严厉训斥，这就导致大小官员都纷纷去民间搜集破旧官服，以至于破旧官服的价钱被抬高到比新官服还要昂贵的程度。有的官员因为搜罗不到旧官服，竟然让家丁穿上新官服满地打滚，直到把好端端一套新官服磨脏、磨旧、磨破才得罢休。造假一至于此，可笑至极。都说“有一位好校长，就会有一所好学校”，校长的好恶同样可以影响乃至于决定一所学校的价值取向和校园文化。校长是学校的灵魂人物，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师生员工模仿和趋近的对象。某地一
3、所中学，据说，为加强对教学常规，特别是对教师课堂教学行为的监管，出台了相关规定，要求教师相互听课，比学赶超，每周考核评比，每学期兑现奖惩。校长十分重视，大会小会必讲。亲自检查，大力推动，誓言要将其打造成管理经验和办学特色。初衷不可谓不美，力度不可谓不大，但大力倡导的结果却是全员造假，花样翻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直弄得人啼笑皆非，摇头叹息。有事前造假的。因为数字联系奖惩，事关切身利益，检查统计的干部便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预先打好招呼，临时写上姓名；编造听课记录，一切便告OK。也有课前在教室左近守候，一俟检查人员到来，便上前要求写上姓名，成功完成“听课”的。通常出于人情世故、群众关系的考量，负
4、责检查的值班干部无有不允，投机取巧的造假者也已是屡试不爽。有事中造假的。名为听课，实则备课看书、批改作业者有之；名为听课，实则翻看手机、瞌睡打盹者有之；名为听课，实则叽叽喳喳、相互取笑者有之。更有甚者，课才过半，一俟检查人员记录在案，便逃之夭夭，万事大吉。有事后造假的。由于教学场所分散，需要检查通报的班级数量较多，检查统计的值班干部难免疏漏，于是自认为听课的老师便在通报检查结果的QQ群里自行通报，事后也总能得到确认。由于是自行通报，鱼目混珠、真假难辨的事情时有发生，漏洞难补，不补更大。照理说，真实的东西理直气壮，应该无往而不胜，可事实上，虚假的东西却更有力量。假的东西一旦和某些不可言说的利益沾
5、边，便有了一种源源不断的神秘力量推动它爬沟过坎，渐成浩荡，直至登峰造极，成为笑谈。楚灵王好细腰如果只是个人偏好，那也无可厚非，关键是楚灵王将其作为择士施宠的标准，与一众官员的俸地位、身家性命联系了起来，于是可怜的楚国官员便不敢多吃饭，脸色也都变成黑黄黑黄的了。巡抚孙有道大人喜欢穿破旧官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怕的是他是有着明确的个人目的的，他是以此求宠，博取皇帝的好感与赏赐。同样的，他手下的官员们之所以愿意穿着破旧官服，甚至不惜想方设法将新官服做旧，使自己成为笑料，也是因为“官服破旧程度”决定了他们的前程，他们为各自的既得利益着想，不得不设法做假，不得不使自己成为笑料。校长要求教师相互听课是
6、出于什么动机，想要达到什么目标，我不敢妄自揣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一定有某种“相互听课”之外的利益考量。既是相互听课，就应该有与之配套的交流与研讨，可惜没有；既是相互听课，就应该有与之配套的评价与整改，可惜没有；既是相互听课，就应该有与之配套的总结与反思，可惜也没有。说到底，相互听课只是校长主任们用来转嫁管理责任的手段，只是一块绝好的挡箭牌。老师们动辄一周几十节的听课数量同样也未必就是虚心好学的结果，恐怕与巡抚孙有道大人手下的那些官员们一样，为的是求得校长大人的好评与器重，为的是维护他们各自的既得利益。叶圣陶先生说过：“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真”是教育的真谛，“真”是执教的圭臬。学校中的各种管理制度作为规范人行为的方法和手段，是一个范围内和特定时间里人人都要遵守的共同约定，它对管理者及被管理者的价值取向及行为动机所能产生的各种积极与消极影响是深刻而长久的。全员蒙混过关，长期弄虚作假，这会造就什么样的学校管理文化呢？无论是坚守并不完善的管理制度，造成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价值冲突与情感对立，还是协同造假，败坏风气，都是我们的大家极不愿意看到的糟糕局面。什么时候教育能够摆脱诸如此类叶公好龙式的浮躁与狂热，由做假回归求真，我想，教育的春天也就真正来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