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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毛泽东考取湖南省立一中,来到长沙,初步打开了眼界。他来到省图书馆,第一次看到世界地图。他在这里非常专心地用功读书,自称一到图书馆“就像牛进了菜园”。
1914年,毛泽东考入湖南第一师范,这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阶段。湖南师范一是免学费,二是聚集了湖南最好的老师。由于基础的原因,毛泽东很偏科,数学、外语都不行,只有国文好。国文老师袁吉六非常欣赏毛的文笔,几次把他的文章作为范文在课堂上朗读。这给毛泽东很多鼓励,增强了自信心。
湖南第一师范(图片来自互联网)
早年的毛泽东,同学们给他取了个雅号,曰“毛奇”。毛奇——(Helmuth Karl Bernhard von Moltke,1800.10.26—1891.4.24),普督士帝国和德意志帝国的总参谋长。当年,毛奇和首相俾斯麦、国防大臣罗恩成为普鲁士帝国的三巨头。这位毛元帅,在1870年普法战争的色当一役中,使法兰西第二帝国覆灭而名震欧洲。同学们称毛泽东为“毛奇”,不光因为毛泽东才智过人,有毛奇那样的勃勃雄心,而且为人也如毛奇那样沉默寡言、严肃庄重。
不过,毛泽东也有不如那位毛奇元帅之处。毛奇精通七国语言,而囿于湖南乡下闭塞环境中的他,熟谙中国古文,却不懂外语。这样,他无法像李汉俊、李达、张国焘、刘仁静那样从大量外文书刊中钻研马克思主义学说,只能阅读在当时如凤毛麟角般稀少的马克思主义著作中译本。然而,他一旦读到了,很快就理解了,很快就成为自己思想的指南。
毛泽东是一位组织家。早在他22岁油印、张贴“二十八画生”的《征友启事》时,就想团结、组织一班志同道合者。
1918年4月,毛泽东在湖南长沙岳麓山刘家台子蔡和森家中,邀集一群好友开会,创建了新民学会。
新民学会最初只是精选品格良好、志同道合的学生组织起来的团体。它的宗旨就是每个人自策自励,增强道德和精神的力量,切磋学问,以及改造中国等,还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亦不属于任何政党。蔡和森是个很激进的青年,立志做改造社会的大事。蔡和森和毛泽东都不满足于做潜心学术的书斋学者,也不以清流自许而回避政治。所谓“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就是革命,改造中国。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毛泽东就是和新民学会的会员们一道探求中国的出路的。
1919年11月16日,新民学会部分会员在长沙周南女校合影,后排左四为毛泽东。(图片来自中国记协网)
后来新民学会发生了分化,毛泽东和多数会员接受了共产主义理论。蔡和森、向警予、李维汉、罗章龙、蔡畅等后来都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成员,在中国革命史上作出了卓越贡献。新民学会是中国最早成立的学生进步团体,对于后来湖南以及中国的命运,有极大的影响。
1918年暑假,毛泽东、萧瑜、蔡和森、张昆弟、罗章龙等湖南一师的10个毕业生到了北京,联系留法勤工俭学的事情。蔡和森、萧瑜等人参加勤工俭学预备班,学习法文,办理出国手续,毛泽东也帮忙。但经过多次讨论后,毛泽东终于决定不去法国,留在北京,在北大图书馆工作。
北大的经历,毛泽东有得有失。他在北大旁听,得以认识陈独秀、胡适、李大钊等人,这对后来参与创建中国共产党至关重要。但是也因一些事情,打消了从事学术研究的念头。
1919年3月,毛泽东离开北京,去上海送蔡和森、萧瑜、萧三等去法国,然后回到长沙当了小学教员。五四运动爆发,毛泽东在长沙积极响应。7月,毛泽东以湖南学联的名义创办了《湘江评论》。这实际上是他自己办的杂志,也是他在社会政治舞台上的第一次亮相。
在《创刊宣言》中,毛泽东发出了热情的呼喊:
世界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什么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军阀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
……
《湘江评论》首期《创刊宣言》(图片来自互联网)
毛泽东把积蓄已久的话喊出来了。他在北大接受了新文化,看到了湖南的封闭与落后,他要改造这一切,要把旧的体制,特别是教育体制推翻。这篇宣言显示了毛泽东的胸怀,显示了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魄力。
《湘江评论》只存在了两个月,出了四期便被政府封杀。但是短短的时间内,毛泽东写了40多篇文章和评论,充分表达了他的政治理念和改革思想。
《湘江评论》得到了胡适的赞扬。北京《每周评论》第36期他写的《介绍新出版物》说:“现在新出版的周报和小日报,数目很不少了。现在我们特别介绍我们新添的两个小兄弟。一个是长沙的《湘江评论》,一个是成都的《星期日》。”
胡适提出“多研究问题”,毛泽东予以响应,拟了一个《问题研究会章程》。文中列举了教育、女子、劳动、国际政治、华工、地方自治、交通、财政等71个大问题,中间又包含许多小问题。他把《章程》寄给北大朋友邓中夏,1919年10月23日《北京大学日刊》刊载的邓中夏启事说:“我的朋友毛君泽东,从长沙寄来问题研究会章程十余张。在北京的朋友看了,都说很好,有研究的必要,各向我要了一份去。现在我只剩下一份,要的人还不少,我就借本校日刊登出,以答关心现代问题解决的诸君的雅意。”
毛泽东列举了这么多问题,可见其兴趣广泛。此时的毛泽东是热情有余,主义尚不明确。他一会相信无政府主义,一会相信工读互助,他自己也感觉太浮躁。1920年6月7日毛泽东给黎锦熙的信中说:“先生及死去了的(杨)怀中先生,都是弘通广大,最所佩服,可惜我太富感情,中了慨慷的弊病,脑子不能入静,工夫难得持久,改变也很不容易改变,真是不得了的恨事啊!”
1920年5月,毛泽东从北京来到上海,一方面是会见留法归来的同学,另一方面是拜访陈独秀,请教关于湖南自治的问题。毛泽东向陈独秀谈了“湖南改造促成会”的一些意见,自然也谈到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毛泽东后来回忆说:“他对我的影响也许超过其他任何人。”“陈独秀谈他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话,在我一生中可能是关键性的这个时期,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1920年5月8日,部分新民学会会员在上海合影。
回到长沙后,毛泽东与新民学会会员之间往来通信,编辑成两册,在1920年12月间印制出来。这是对他和新民学会两年多来思想探索的一个总结性回顾。
1920年11月25日他给罗章龙的信说:“中国坏空气太深太厚,吾们诚哉要造成一种有势力的新空气,才可以将他斢换过来。我想这种空气,固然要有一班刻苦励志的‘人’,尤其要有一种为大家共同信守的‘主义’。没有主义,是造不成空气的。我想我们学会,不可徒然做人的聚集,感情的结合,要变为主义的结合才好。主义譬如一面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趋赴。”
这个“主义”是什么?毛泽东在《通信集》中讨论驱张运动和湖南的自治运动的信件上加写了一段重要的话:“这两种运动都只是应付目前环境的一种权宜之计,决不是我们的根本主张,我们的主张远在这些运动之外。”毛泽东提出,新民学会要开始“从事于根本改造之计划和组织,确立一个改造的基础,如蔡和森所主张的共产党”。
这是毛泽东第一次提到共产党。这时的蔡和森正在法国,他“猛看猛译”了几十种革命书刊,接受马克思主义比毛泽东要早,也更具体。1920年7月,法国的新民学会会员15人在巴黎附近的蒙达尔尼开会,通过以“改造中国与世界”为学会方针。在如何进行改造上,出现了以蔡和森为首的激烈派和以萧瑜(子升)为首的温和派的争论。会议委托蔡、萧二人将两种意见写信告诉国内的毛泽东。萧子升的信表示“颇不认俄式(马克思式)革命为正当,而倾向于无政府(无强权)普鲁东式之新式革命”,这种革命“以教育为工具”。蔡和森的信明确提出中国必须走社会主义道路,而“阶级战争——无产阶级专政”是实现“社会主义之必要方法”;革命政党又是“革命运动的发动者、宣传者、先锋队、作战部”。针对中国的情况,蔡和森说:“我认为先要组织党——共产党。”他希望毛泽东“在国内不可不早有所准备”。
经过深思熟虑,毛泽东于12月给蔡和森、萧子升以及在法会友写了长达4000字的回信,明确表示:“我于子升、和笙(李维汉)二兄的主张,不表同意。而于和森的主张,表示深切的赞同。”因为改良的法子,实属“理论上说得通,事实上做不到”。“历史上凡是专制主义者,或帝国主义者,或军国主义者,非等到人家来推倒,决没有自己肯收场的。”这是他从五四运动到驱张运动两年的现实中得出的结论。
电视剧恰同学少年剧照(图片来自互联网)
萧子升于1920年12月底回国,带来蔡和森9月16日写给毛泽东的长信,详细阐述了成立共产党之必要,主张“明目张胆正式成立一个中国共产党”。毛泽东于1921年1月21日复信说:“你这一封信见地极当,我没有一个字不赞成。”
受到李大钊、陈独秀、蔡和森的影响,毛泽东终于表达了他对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信仰,表明他经历了曲折的心路历程,在“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了的”最后选择。
(摘编自《火种》 刘统/著,《红色的起点》 叶永烈/著 编者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