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李由，经济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
李克强同志2023年10月26日突发心脏病去世，纪念文章很多，不少文章谈到他的本科、硕士、博士研究生的学习生涯和毕业论文。他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2年毕业留校工作。1988年、1991年分别在职攻读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学政治经济学专业的硕士、博士研究生，1990年、1994年分别获得政治经济学专业的经济学硕士、博士学位。他的硕士生导师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的萧灼基教授，学位论文是《中国农村工业化—结构转换中的选择》。李的博士研究生导师是谁，博士论文是什么？在百度等互联网站上查找李的博士论文，诸如新华社、人民网、凤凰网、腾讯网等网站铺天盖地的各种文章几乎都显示：博士生导师厉以宁，博士论文是发表于《中国社会科学》1991年3期的《论我国经济的三元结构》，获得1996年第七届孙冶方经济科学奖（论文奖）。
然而，各个媒体、网站上的各篇文章、报道中的众口一词的李克强的博士论文《论我国经济的三元结构》，其实都是错误的信息。李克强1991在职考入北京大学，攻读经济学院政治经济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1994年博士毕业论文是《论工业化进程中的结构转换》，绝不是他入学北京大学之前1991年年初发表的《论我国经济的三元结构》。《论我国经济的三元结构》即便称为“李克强博士（博士研究生）的论文”也并不准确，因为论文写作、发表时他还不是博士或博士研究生。这虽然是李克强人生中的一段并非重大的经历，但相关信息也必须真实准确。
北京大学图书馆、国家图书馆都收录了北京大学的博士论文。在两家图书馆检索李克强1994年的博士论文，答案并非如此：北京大学图书馆显示，李克强博士论文为《论工业进程中的结构转换—国际比较与中国的经验》。国家图书馆的信息有一字之差：《论工业化进程中的结构转换—国际比较与中国的经验》。导师都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吴树青教授”而不是“厉以宁教授”。北京大学图书馆学位论文的登记信息是：“题名：论工业化进程中的结构转换—国际比较与中国的经验；稽核项：190页27cm；一般注：政治经济学；论文注释：博士，北京大学，1994，01；图书馆：北大中心馆；非控主题词，……；个人名称，等同知识责任：李克强著；附加著者：吴树青指导。”国家图书馆学位论文的登记信息是：“题名：论工业化进程中的结构转换；所有责任者：李克强著，吴树青教授指导；关键词、语种、分类，……；论文专业：政治经济学；论文方向：社会主义经济理论；论文授予机构：北京大学；论文授予时间：1994；载体形态：183页（190页，北京大学）。”
这就出现了矛盾：李克强的博士研究生导师是谁？学位论文题目是什么？博士生导师是厉以宁教授还是吴树青教授？赵为民主编、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8年出版的《北大之精神》收录的李克强撰《师风散记》，也称博士生导师为厉以宁教授。1993年李克强报考、录取的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的政治经济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当初导师是厉以宁教授。不过，厉以宁1993年又调任北京大学新组建的工商管理学院院长，次年学院更名为光华管理学院，厉以宁担任院长至2005年，他在担任院长期间依然指导着李克强的学习和研究。但学校后来应当为了便于研究生的教务管理，李克强就转到了1989年至1996年担任北京大学校长暨经济学院政治经济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导师的吴树青教授名下，在1994年李克强提交的博士毕业论文封面上，明确记载“导师吴树青教授”。吴树青教授1996年至2004年担任北京市经济学总会第八届、第九届理事会会长，本人1987年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大学任教，自1999年至今兼任北京市经济学总会的秘书、理事，其间曾向吴树青会长请教过诸如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校庆年份和日期、学术研究和研究生培养等问题，也没有得到直接的答案。实际上，因为导师的调动、退休，研究生本人的申请等原因，研究生培养期间更换导师的情况并不罕见，部分博士研究生还有导师、第二导师的双导师，对此细节有时连研究生本人也并不十分清楚。可以说，厉以宁、吴树青都担任了李克强的学籍上的博士生导师，厉以宁承担了更多的指导工作，李克强后来落在吴树青的名下，北京大学图书馆、北京图书馆（1998年更名国家图书馆）馆藏的李克强博士论文也都明确记载论文指导教师为吴树青教授。
博士论文题目是什么？两家图书馆给出了几乎相同的答案，至于多出的“化”字，可能性大约有二：或者某家图书馆录入错误，这种事在我国很常见；或者学位论文上的题目就不一致，这在我国也不罕见。翻阅李克强的毕业论文原稿，北京大学图书馆网站应当是漏录了一个“化”字。至于《论我国经济的三元结构》，发表于1991年第3期《中国社会科学》，李克强决不可能拿三年入学前发表的期刊论文冒充毕业论文，这也违反了博士研究生培养的学校规定和论文发表的知识产权法律，何况他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法律系，治学、为人十分严谨，何况即便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许多大学的研究生招生、培养和论文写作还是十分规范严格的，从论文的选题和开题，文献的检索和综述，选题的规范研究和实证研究，研究的结果和结论，以及论文的评审和毕业答辩，都有一套比较严格的规定和流程，不少研究生因课程考试、论文开题、毕业论文评审和答辩等问题而未能毕业，或者延期毕业。前些年，似乎只有中国社会科学院邹东涛教授以及我本人曾经明确提出：李克强1994年的博士论文是《论工业化进程中的结构转换》，而不是1991年入学前的《论我国经济的三元结构》。如今，吴树青、厉以宁、李克强同志都已去世，我们活着的人有必要将历史的真实一面告诉当下。
